张学良、杨虎城于事变发生的当天,曾通电全国,提出八大主张。原电云:“(衔略)东北沦亡,时逾五载,国权凌夷,疆土日蹙,淞沪协议,屈辱于前,塘沽协议,继之于后,凡属国人,无不痛心。近年国际形势豹变,相互勾结,以我国家民族为牺牲。绥东战起,群情鼎沸,士气激昂。丁此时机,我中枢领袖应如何激励军民,发动全国之整个抗战。乃前方之守土将士浴血杀敌,后方之外交当局仍力谋妥协。自上海爱国冤狱暴发,世界震惊,举国痛愤,爱国获罪,令人发指。蒋委员长介公受羣小包围,弃绝民众,误国咎深,学良等涕泣进谏,屡遭重斥。日昨西安学生举行爱国运动,竟嗾使警察枪杀爱国幼童,稍具人心,孰忍于此。学良等多年袍泽,不忍坐视,因对介公作最后之诤谏,保其安全,促其反省。西北军民一致主张如下:(一)改组南京政府,容纳各党各派共同负责救国;(二)停止一切内战;(三)立卽释放上海被捕之爱国领袖;(四)释放全国一切政治犯;(五)开放民众爱国运动;(六)保障人民集会结社一切之政治自由;(七)切实遵守总理遗嘱;(八)立即召开救国会议。以上八项为我等及西北军民一致之主张,望诸公俯顺舆情,开诚采纳,为国家开将来之一线生机,涤已往误国之愆尤。大义当前,不容反顾,只求于救亡主张贯彻,有济于国家,为功为罪,一听国人之处置。临电不胜待命之至。
张学良 杨虎城 朱绍良 马占山 于学忠 陈诚 邵力子 蒋鼎文 陈调元 卫立煌 钱大钧 何柱国 冯钦哉 孙蔚如 陈继承 王以哲 万耀煌 董英斌 缪征流叩。文。”
细观右电内容,不能不说它冠冕堂皇,振振有词。但列名的十九人,除了张、杨所属的将领外,竟把羁留的中央各要员的名字也冒列其中,岂非滑天下之大稽,安能使人听信。不仅此也,他同时还分电南京中央各要员及各地有力当局,或争取其支持,或预留洽商解决的余地,前者以冯玉祥作代表,后者以孔祥熙为对象,来往各电,颇饶意趣。同时全国各方,对于西安事变的眞相不明,蒋先生的安危未卜,惊骇痛愤,各抒所怀。对张、杨二人规劝、责骂、讨伐之声,到处纷起。我想先把具有代表性的一些文件,原文照抄,提供治史及留心史事者的参考。至于蒋先生守正不屈、临危不变。中央政府刚柔并施,敉平大难。张、杨二人悔过输诚,未走极端。以及中共对于此一事变的和平表态等等有关解决此一历史遽变的实质运作,当在后面详加缕述。
张、杨致冯玉祥电(一)
“急。冯副委员长焕公赐鉴、李委员协和先生赐鉴:日寇深入,谋我益急。势在血气之伦,同深发指。为民族计,为国家计,自非发动民族解放斗争,立起抗日,无以救亡图存。若再一味退让,妄冀和平解决,是犹抱薪救火,势不至亡国灭种不止。瞻念前途,曷胜栗惧。我民众在蒋委员长介公领导之下,矢忠竭诚久矣!在蒋公自应领导全民,对敌抗战,藉副斯民之望。最近蒋公莅陕,良等更一再陈词垂泣而道,希其翻然醒觉,反戈东上。乃近默察情形,于军事仍坚持其内战式之剿匪主张,于民意则拘捕救国领袖,杀爱国幼童,查禁正当舆论,似此一意孤行,亲痛仇快,危亡无日,海内骚然。自非另寻救国途径,则国脉之断送近在眉睫。因请蒋公暂留西安,保障一切安全,以便反省。良等主张已以文电奉达,谅邀垂鉴。公等党国先进,领袖羣伦,爱国赤诚,久深佩仰。尚祈瞻念危亡,俯察民意,或远赐教言,或躬亲来陜,开诚指示,共谋国是。弟等以职务所羁,不克躬趋领教,临电屏营,无任企盼。张学良、杨虎城叩。文印。”
张、杨致冯玉祥电(二)
“卽到。南京冯副委员长焕公赐鉴:密。文日各电所陈,计尘聪听,现八项主张正在规划进行。惟兹事体大,救亡固资群力,谋国尤仗老成。吾公党国耆望,众流所归,瞻切时艰,抒示卓规,想吾公所乐为,亦良等及民众所深盼,务期迅卽命驾来陕,共决大计,力挽危舟。临电屏营,伫候明示。张学良、杨虎城。元戌印。”
张、杨二人,何以对冯玉祥如此重视呢?其用意盖基于下列的三项现实因素:一、冯为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当委员长不能行使职权时,依法应由副委员长代理,因此冯的态度足可影响政府对张、杨的决策。
二、他的旧部宋哲元和韩复榘,现在拥重兵于华北,为一方的重镇,冯的态度对宋、韩有其影响力。
三、冯氏到南京一年间,居常以抗日救国运动热烈同情者的姿态发表言论,其旧日部属也有人与中共秘密联络,冯如左袒西安,将更可增大抗日宣传的力量。
张、杨二人的着眼在此。可是冯氏基于主客观情势的考虑,却没有对他们作有利的表示。其一是南京中央的紧急处置,把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改为五人至七人,军事委员会由副委员长及常务委员负责。冯氏原任副委员长,本来就是居高位而无实权,现在更被架空了。其次他体认到领导全国,抗日图存,非蒋委员长莫属,应以救蒋为第一。因此他就回了这样一封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