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的第一个重点,是关于共军改为八路军后,应否照国军的编制和制度加以改编的问题,以周恩来、朱德为代表的一方,认为既然中共曾经同意军令政令之统一,且主动提出把共军改编为国军,接受国府军委会之薪饷补给,就应在共同抗日前提下,照国军的编制和制度加以改编,并应有限度的接受军委会派遣的参谋人员。以毛泽东、任弼时为首的另一方,则主张除把共军更名为八路军并依照规定暂编为三师外,其余军中的一切组织仍维持红军原有制度,并应严拒国府军委会派遣任何人前来,以保障共党对八路军之绝对领导。
争论结果,毛泽东让步,而以张闻天的调和意见为结论;即形式上照国军制度加以改编,取消红军的政治委员制度,原来的政冶委员改任副首长或政治部主任,原有的政治部组织与职权仍维持现状,但上报国府军委会时,可照国军的制度改称为政训处或政训室,但须加强军中党委的职权和领导,并以副首长或政治部主任执行原政治委员的职权,以维持党对军事首长之监督领导;关于国府军委会派遣参谋人员至部队一节,应予拒绝,惟欢迎其派遣参谋常驻延安,以资联络。
争论的第二个重点,是关于八路军入晋后之作战方针问题。以朱德为首的军人,大都主张在国府军委会之统一战略意图下,与国军并肩对日作战,以扩大八路军的影响。但毛泽东提醒到会人员注意,入晋作战的共军不足两万人,数量上与国军不成比例,不管你如何英勇作战,都不能起决定作用,因此,今后的第一要义,就是以全力壮大自己。至于作战地区和范围,不必受战区之限制,而应分散钻隙转向敌后,在敌后发展武力和建立根据地。在战术方面,无论如何不能打阵地战,不能和日军拼消耗,而应在敌侧尤其在敌后进行游击战,以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为作战方针。
几经讨论与协商,还是以张闻天的调和意见为结论,即进入山西之初,应按照国府军委会命令和战区之战略意图统一行动,并在作战初期,争取若干表现,以扩大宣传和影响;但当日军进一步深入,战局逆转与混乱时期,八路军即应单独行动,以山西为基地,分散向河北、山东、河南、热河、绥远、察哈尔各地区发展,并以独立自主的游击战,在敌后争取民众、扩大武力、建立根据地。
洛川会议最激烈的争论,是关于当前抗战形势的估计与党的任务的决定,在这一问题上,毛泽东与张国焘有不同的看法和辩论。毛泽东认为当前国民党发动的抗战,是单纯政府与军队的片面抗战,其前途将走向失败;在抗战过程中,国民党内部也将分化和分裂,亲日派与右翼集团势将投降日本,抗日派与左翼集团则将与中共亲密合作坚持抗战,这样就将使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重新组合,形成以中共为颁导的新阵容;在这一新情势下,抗战前途,日寇固然失败,国民党也同样失败,胜利的只能是中国人民和中国共产党。因此,在今天,不能对国民党再有任何迁就和让步,必须在统一战线中采取独立自主的政策,采取积极争取领导权的方针。但张国焘则持不同的看法,他以为抗战系国民党所发动与领导的,目前固然可以说是片面抗战,但全国民众必将奋起参战,使片面抗战转变而为全面抗战,不宜以目前状况论断其前途为失败,国民党固然有分化可能,但无损其中坚力量,且由于抗战,国民党威望在增高,为适应抗战情势,其政策亦将有所改变,尤其对抗战领导权的掌握,当不会有丝毫放松;在此一情势下,亦即在抗战开始的今天,如果本党在统一战线中即强调独立自主政策,即与国民党争夺领导权,势将引导统战走向破裂,而陷自己于孤立,结果有利的是日寇而不是国共双方。因此,如何在国共双方均有利的条件下,巩固和维持统一战线到击败日寇,便是当前问题的中心,否则大敌当前,自乱步骤,那是不智的。
到会人员,有的支持毛泽东的观点,有的同意张国焘的看法,形成不断辩论的局面,最后因相持不下而休会。在休会期间,几经折冲,写成双方均能接受的“决定”,再提会议讨论,始予通过。
洛川会议通过的决议题为“关于目前形势与党的任务的决定”,“决定”虽然批评国民党发动的抗战“中间包含有极大的危险性”,“存在着严重失败的可能”,但也明白指出“只要真能组织千百万群众进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抗日战争的胜利是无疑的。”
关于洛川会议的争论,后来张国焘只是简单的写道:“当时毛同秦邦宪提使日本失败,蒋也失败,我提(周恩来同)日本人失败,中国人都胜利,因此发生冲突,休会三日未能解决,最后只强调独立自主。”
对此,毛泽东则是另一种说法,他说:“特别是在八月中央政治局会议(洛川会议)时,我们就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在统一战线中,是无产阶级领导质产阶级呢,还是资产阶级领导无产阶级?是国民党吸引共产党呢,还是共产党吸引国民党?在当前的具体的政治任务中,这个问题即是说:把国民党提高到共产党所主张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和全面抗战呢,还是把共产党降低到国民党的地主资产阶级专政和片面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