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7期
《另一种妇女生活》的性别悲剧
作者:覃 璐
2.简少芬:双重人格
谜一般生活在酱园二楼的另一个女人是妹妹简少芬。她和姐姐一起过着幽居的生活,处处依附着姐姐。她在少贞的教导下尽量不和别人接触,就连买东西都从不要找钱,因为不想触碰别人的手。她帮姐姐熬药,帮姐姐刮痧,处处都显现出一副顺从的模样。但就是这个顺从的女人,最后却做出了离开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姐姐,嫁人成家的惊人举动;在少贞自杀而死后,她也没有一点悲痛的情绪,这又为何呢?我认为,正是简少芬的双重人格使她的言行表现出复杂性,她的性格是顺从和反叛两种截然相反的特征的矛盾体。
一方面,少芬成长在姐姐的变态的保护下,过于强大的控制限制了她的自由,使她产生逆反情绪;另一方面,她又已经习惯了这种“保护”,无法离开姐姐,所以表面上显得顺从。每当她听从姐姐的话时,心底逆反的一面总会出来反对,令她产生莫名的痛苦;而当她听到别人说姐姐的坏话时,又会不自觉地站到姐姐的那一边。两种相反的性格交织在她身上,此消彼长,最终是追求自由的一面战胜了顺从,导致她与姐姐的彻底决裂。这不是偶然的,而是逐渐发展的结果。少芬发现自己提前绝经时,她“无法控制从心里喷发出来的哀愁”,这个情节提示了她自我意识的觉醒。她喜欢看别人结婚时运送嫁妆的车辆;看到镜中苍老的自己会产生深深的自怜;给姐姐梳头时,看到那一头象征衰老的灰白头发,“差点发出呕吐的声音”……她恐惧衰老,不想跟姐姐一样过一辈子。而当她屡次表现出对自由和活力的渴望时,总遭到来自姐姐的阻拦,于是恐惧转化成了对姐姐的愤怒。她给姐姐刮痧时,觉得“心里有一种重压下的疼痛的感觉”,少贞又责备她心不在焉,于是她心底无名的怒火被点燃了,她发疯般地追逐一只盘旋的苍蝇,并且骂了一句刺耳的脏话——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潜意识里,少芬无名的怒火并不是因为苍蝇,而是针对姐姐,那句脏话其实也显示了她潜意识里对姐姐的反抗。同时,她性格中又保留有维护姐姐的一面——和顾雅仙介绍给她的章老师一起看戏时,他说:“你姐姐不应该限制你的自由。”而少芬却反驳到:“我们家的事别人是不懂的。”出嫁前,她跟姐姐摊牌,又遭到姐姐的强烈反对,这件事直接导致她性格中逆反的因素最终战胜了顺从的因素,她对姐姐说:“你这样反而让我铁了心了。”即使这样,她性格中顺从的一面还是影响着她,所以她在婚礼上一个人躲在厕所长时间地哭泣,但这种影响作用似乎已经微乎其微了。直到姐姐去世,她都一直怀有对少贞的仇恨,所以并没有丝毫的忧伤,竟然骂到:“死也不肯好好的死去,死了还要拖累别人。”她对少贞的感情已经完全被怨恨所覆盖。
3.顾雅仙:破坏
苏童对这个女性形象的心理描写着墨甚少,但仔细分析就会发现,她其实是贯穿整个故事情节的关键性人物。粗略来看,顾雅仙似乎是五个女人中最正常的一个,但正如有的人所说,苏童的“作品中极少出现‘正面’的女性形象,女性社会属性几乎消失,所有女性都是脆弱、虚荣,甚至乖张残忍的”,顾雅仙也不例外,破坏即是她的特征,是她间接导演了两个悲剧的发生。弗洛依德的本能论提出人的本能包括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死的本能(death instinct)表现为生命发展的另一种对立力量,她代表着人类潜伏在生命中的一种破坏性、攻击性、自毁性的趋力。”顾雅仙的破坏性源自死的本能,她其实是简家姐妹和杭素玉两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酱园中三个女店员的关系是微妙的。粟美仙和杭素玉一直是死对头(因为嫉妒),顾雅仙则两边摇摆,表面上偏向杭的一边,但心底其实是嫉妒杭素玉的,她两次利用粟杭之间的矛盾,最终引诱粟替她除去了杭素玉。第一次是她发现店里帐上少钱,暗中观察其他两人,却没有找到他们偷钱的证据,于是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把她的发现告诉了素有隔膜的粟美仙,言下之意是怀疑杭素玉了。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声张起来和杭闹了一场。后来顾雅仙又利用这个机会向上级报告店员不团结,想把杭调走。第二次是在曾经和杭素玉传过绯闻的孙汉周回来之后。孙汉周下班忘拿提包,杭追出去把包给了他。她和粟美仙迅速交换眼色,哂笑着对粟说:“你想捉奸吗?”这分明对粟是一种暗示。粟美仙就是顾雅仙操纵的一个工具,她成功捉奸,致使杭素玉被自己的丈夫砍死,而她自己也落下“间接杀人”的罪名。顾雅仙就这样不动声色地除去了杭素玉,而保全了自己的声誉。
顾雅仙对简家姐妹一直很好奇,这种好奇导致了破坏欲的产生。她千方百计地把章老师介绍给简少芬,不断离间两姐妹之间的关系,鼓励少芬离开她姐姐。同样,如果没有她的介入,就不会发生少贞自杀而死的惨剧。
覃璐,武汉大学艺术学系戏剧戏曲学硕士研究生。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