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7期

李金发在中国新诗史上的意义

作者:赵长慧




  在中国新诗坛上,李金发被称为“诗怪”,仔细分析,所谓怪者,乃指李金发的与众不同的诗歌品质,正因为李金发在诗中实践了象征主义的艺术观念和表现技巧,与当时盛行的浪漫派新诗截然不同,才能开创出一个新的流派。
  1.以意象的塑造代替浪漫的抒情,李金发的一颗敏感的诗心苦苦抒写着对人生意义的探索,在他的诗中,隐含着对人生、对生与死、对季候所唱的哀愁之歌,他擅长把流动的感情和飘浮的思绪冷凝成鲜明的意象,他的代表作《弃妇》,就塑造了一个奇特鲜活的意象:“长发披遍我两眼之前/遂隔断了一切羞恶之疾视/与鲜血之急流/枯骨之沉睡/黑夜与蚊虫联步纷来/越此经墙之角/狂呼在我清白之耳后/如荒野狂风怒号/战栗了无数游牧。”诗中孤苦无依的女人形象,不仅仅是个失去丈夫的弃妇,“她”也可以象征所有被遗弃者,或是所有飘泊无依的孤独心灵,“她”是一个孤独哀痛的精灵。这首诗的含义已超过了浮在表象的对妇女命运的同情和悲诉,而是借此意象抒发一种悲哀无告的冷落与孤独。在《悲》中“尽手脚之能,把地壳钻成个千万小孔,/成为坟墓或藏宝窟”的意象活画出奔走钻营不知廉耻者的丑态,在《希望与怜悯》中,抽象的感情被塑造成为一个穿紫衣的微笑的女子。
  2.强调表现人的内心感觉。象征主义注重的是自我主观感觉,而非现实世界。他们喜欢表现潜意识、梦境、幻觉等这些人的灵魂深处的细微感觉,而不是客观的事物,清晰的思想。因此象征派诗常常使人感到迷离恍惚,难以把握,这也是其晦涩难懂的原因之一。如“窗外之夜色,/染蓝了孤客之心。”(《寒夜之幻觉》)“粉红之记忆,/如道旁朽兽,/发出奇臭……”(《夜之歌》)“我以冒昧的指尖,/感到你肌肤里的暖气,/……/你低微的气息,/叫喊在我荒凉的心里。”(《温柔(四)》)等等,强调的是不可捉摸的,朦胧的感觉,而非常理可解的情绪,所以苏雪林称象征诗为“神经的艺术,而象征派诗人则幻觉丰富,异乎寻常。”[12]
  3.唯美颓废的情调。李金发师从法国象征派,继承了波特莱尔的颓废绝望。他以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事物为题材,甚而将大众公认的一些丑恶的东西加以讴歌,唱出了生长在中国土壤上的《恶之花》。李金发诗的异质感,使他获得了“唯丑少年”以及“诗怪”的称号,因为他的诗是那样怪异地表现了“对于生命欲挪揄的神秘及悲哀的美丽”。[13]如他的名作《有感》:“残叶溅/血在我们/脚上。//生命便是/死神唇边/的笑。”是死神对生命的嘲弄,还是生命对死神的抗争?再如《死》中对死亡的歌颂:“死!如同青春般美丽/季候之来般忠实/若你没法逃脱,啊,无须恐怖痛苦/他终究温暖我们”等等,还有如:“浸浴在恶魔之血盆里”(《远方》)、“撕去一切梦笼,探手于羡慕之囊”(《刃》)、/“带回来的,唯有灵魂之疲乏”(《给女人X》)等等,消极悲观颓废自我表露无遗。即使美好的爱情,在李金发这里也以一种极端的方式表达:“我们散步在死草上,/悲愤纠缠在膝下。/粉红之记忆,/如道旁朽兽,/发出奇臭……”(《夜之歌》)失恋的伤痛化为神秘与颓废的气息。
  4.语言的暗示和意象选择上的“远取臂”。象征派诗人不喜欢把意思说得太明白,或者感情太外露,而是多采用隐喻、象征、暗示等方法隐约曲折地表达情思,在远距离的事物中发现诗的联系,将诗歌从外在的表意层次提升到含蓄朦胧的深层象征层次,为新诗打开了一个崭新的审美领域,它的好处是含蓄内敛,富于张力,注重读者在欣赏过程中的能动作用,像《弃妇》、《有感》、《时之表现》等都是如此。当然,这种做法也有不足,那就是如果分寸把握不当,就会流之艰涩,让人难以理解。
  李金发在新诗探索的实践上是有其独特意义的。尽管他的诗在艺术上还嫌粗糙,但影响却是深远的。李金发的诗作为一种诗歌流向的标志而出现,对新诗向着艺术和审美的方向发展,尤其是创作技巧与手法及诗的音乐性的完成,诗情的深层次挖掘方面,都具有较深远的影响,也透露出了现代诗歌发展的动向。自《微雨》发表后的数年间,中国诗坛出现了以李金发为代表的象征诗派,它虽然没有以一个共同的杂志为中心的诗人群,但是一些年轻的诗人如穆木天,王独清,冯乃超等,受李金发的影响,都曾投入到象征主义的诗歌创作。正是李金发的倡导和一些年轻人的实践,才能使戴望舒在此基础上把象征诗推向蓬勃与发展,进而形成并拥有一个“现代派”诗人群,在李金发与戴望舒之后,40年代“九叶”诗人终于基本上完成了东西方象征诗内容与形式的有机结合,使新诗具有了独特的艺术魅力。
  
  参考文献:
  
  [1]钟敬文.李金发地诗[J].一般,1926年12月号.
  [2]李金发.《巴黎之夜景》译者识[J].小说月报,1926年第17卷第二号.
  [4][13]朱自清.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导言[M].上海:良友图书公司,193 5.
  [5]卞之琳.《魏尔伦与象征主义》译者识[J].新月月刊,第4卷第4期.
  [6]温儒敏赵祖谟.中国现当代文学专题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7][8]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著.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修订本)[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9][10]徐肖楠.论李金发的诗[J].文学评论,2000,(5).
  [3][11]黄增章.中国诗坛象征派的前驱——李金发[J].广东史志,2001,(3).
  [12]黄河浪.李金发在中国新诗史上的地位[C].李金发百年诞辰研讨会专辑,2000,(4).
  
  赵长慧,女,湖北郧阳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教师,主要从事大学语文的教学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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