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3期
香烟
作者：肖 阁
东是个好方向。
那你叫什么？我转过去问他。
不好听，还是不说了吧。我该下车了。
我突然紧张起来，急急地问，你要去那里？
你知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呢？他反问我。
我愕然。
他又笑了。
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瞎似的。我补充说。
傻瓜，他说，我会记住你的。东东，再见了。
他最后一次叫我东东的时候刺到了我的耳膜。车门咣当一声又突然关上了。空气像流水一样没有声音，也抓不住痕迹。我有种幻觉，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香烟的妈妈突然说，香烟，我记得了，你爸爸是个警察。她在想，然后笑出声来。这是个难以表演的笑容，我听得出这女人笑得很好，可以体会到她心里一层又一层的满足与缺憾。香烟站不住了，他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徘徊，不断地踢飞路面的石子，在那一瞬间有些羞涩又觉得幸福。女人咂咂嘴，她手里的半支烟好像永远都抽不完。
司机手里的打火机咔嚓一声又燃了，这已经是他的第三只烟。
我大声咳嗽着，司机，这车是开到哪里去的啊？
他开口的声音沙哑，估计是抽多了烟的缘故。他说，我开了三十年的车，每次准时出发，到一站就停下一会儿，然后再继续开，从来不关心到哪里去的问题。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下车。
你的意思是要赶我下车吗？我挥舞着拳头有些生气地问。
他乐了。呵呵，那倒不是，丫头，我是说你别老想着这车要开到哪里。有时候，人不用太关心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个问题，只要知道你在一段路上走着就行了。
我把手搭在他的座位上，这么说你对这段路很熟悉啰。
他骄傲地说再熟悉不过了。它只是一条相当普通的路，一直朝着北方延伸，从头到尾都一样。太阳要下山的时候就会挂在前面窗户的左上角，再等不多久外面就漆黑一片了。其实两边也没什么好看的，连杂草都长得少，全被一些光秃秃的丘陵遮住了，没人知道丘陵后面是什么样的，但你也不用抱太多幻想。
我略微震惊了一下，又感觉这应该是预料之中的事。
不过也没那么悲观。我开车还是会花上大部分时间望着窗户外面。虽然看不到风景，但我的心却是平静的。这一点对我们大家都重要。人一旦平静下来，即使身体还在行走，心却可以到处停留，停到哪里都行。这也是我当司机的乐趣。你说人这一生总要留给自己一些开心的事情吧。到了那么多陌生的地方，总要有意义，哪怕是回忆也好。不要管那些路本身是真是假，是美还是丑。
我点点头，将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真是一个可爱的司机。那你是胖胖的吗？
他憨笑两声，老了啊，还少运动，怎么会不胖？
我笑着说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你问吧。
你知道刚才下车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吗？
香烟。嗯，他就是香烟。香烟是个多好东西啊。说到这里他猛吸了一口，我又将要咳嗽了。
妈，我们走吧。我听到香烟在讲话。
好吧，走了。女人将香烟送过来的夜宵留在地上，随着他一起回家了。
我拿起香烟留给我的一瓶水，咕咚咕咚把它全部喝完。那么认真和酣畅。
肖阁，女，原名肖爱萍，华中师范大学心理学院04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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