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从《秦腔》看贾平凹的陕西乡土情结

作者:李 娟




  哑巴对夏天义无言朴素的父子之爱,只一个细节就生动真实起来。写夏天义对农村传统的爱,也就是一个农民对土地像对生命般的热爱时,他这样描写道:
  夏天义在七里沟真的抬不起石头了,也挖不动半崖上的土了,人一上到陡处就发颤。……那一天他是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看我们劳动的。可是到了三天后,他让瞎瞎的媳妇给他用麻袋片做了三层厚的护膝筒套在膝盖上,又跪着在石坝前垒石头,或者跪着用锄头扒拉从崖上挖下来的土。
  贾平凹将逝去的那些社会现象和农民对土地流失的心理感情,展现得相当细腻而精到。这正体现了贾平凹是对“现代”的风土和民俗的无尽的缅怀,他缅怀“现代”的乡村事物,期望为现代“招魂”。今天贾平凹回到风土和民俗的表现乃是对于新的社会的必然的反应,他思考现代性的命运,追问风土和民俗的意义,对于自己家乡的秦腔和人们有无限的感情。但全球化的冲击和一个新的社会的生成却改变着生活的一切。小说中那些密度极高的日常生活细节的呈现,其实正是一个新的社会形态崛起的直击式的实录而已。
  其次,小说中散发的神秘气息又使小说充满着陕西乡土的浪漫情结。使小说在逼真写实中多了一点乡土的浪漫和理想,形象中又多了一点灵性和喻象。原始、粗犷的秦腔,一个疯颠并常说出令人惊怍和反思话语的引生,人与动物、植物、世间万物的通灵,《秦腔》依然继承着贾平凹以往小说的神秘特色。贾平凹在其多部小说中有意营造一种神秘气氛,这类小说中自始至终贯穿一个特有的物品并表明着神秘的无所不在。例如:《白夜》中的古琴;《废都》中能看透世间万物前世今生,又颇有思想的牛。它们始终与常人不同,并始终与一个常人无法知道和了解的,无限迷茫和疑惑的世界相通,这个世界在常人眼里似有若无、无边无际、朦朦胧胧,这就是神秘的气氛,是根植于民间的特有的气质。
  另外,小说的一个重要特质是其象征性为我们隐喻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从广义的角度看,夏氏家族和白雪与秦腔的精神联系,是文化的延续性的展现。这里的县剧团的原有的结构中乃是地方的文化存在的象征,而不断给国家提供人才的诗礼传家的夏氏家族也是地方与国家直接联系的象征。于是,县剧团的瓦解乃是原有秩序被新的社会结构所取代的象征,而与秦腔的衰败相同步的是夏氏家族的颓败,这也是原有的文化的颓败的象征。贾平凹的思考的中心在于,秦腔之断裂在于现代国家原有的国民结构的变动。他点出了原有的象征结构已经无力表现当下的现实,它们原来被赋予的巨大的力量今天已经无足轻重。它们不再成为组织和结构社会的必要方式。于是白雪的这个县剧团面临着土崩瓦解的命运。原本居于领导地位的夏家今天已经变成了和新时代的经济状况并不合拍的人们,失掉了过去的中心位置。这样的状况正是一个新世纪的新的社会形态的表征。这些象征使小说充满了深沉的感性的力量。小说一面讲述历史的宿命,一面播洒着无可挽回的感情和认同;一面讲述商品经济无限的成长的活力和激情,一面对原始的朴素的民风消逝的无可奈何的忧伤。用贾平凹的话说:“如果你慢慢去读,能理解我的迷茫和辛酸。”
  总之,这是一本沉甸甸的小说,贾平凹在以往的作品中不乏流露着对陕西农村生活的眷恋和理解,但没有哪部作品能像《秦腔》这样浓厚和密实,以至于在首届“红楼梦奖: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荣膺头奖。评审委员会主席王德威说:“评审委员会在众多优质作品中选出《秦腔》,是因为作者藉陕西地方戏曲秦腔的没落,写出当代中国乡土文化的瓦解,以及民间伦理、经济关系的剧变。全书细腻写实而又充满想象活力。有关当代中国城乡关系的创作有很多,但《秦腔》同中求异,以伧俗写真情,平淡中见悲悯,寄托深远,笔力丰厚,足以代表中国小说又一次重要突破。”的确,被誉为小说“鬼才”的贾平凹自己也说起这部小说较其它小说有着艰难的创作历程。作者从2003年初开始动笔写作《秦腔》,历时近两年,四易其稿。这是在以往小说创作中从未有过的,也是贾平凹创作史中的又一里程碑。
  李娟,内蒙古包头职业技术学院人文与艺术设计系语文教研室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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