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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文学阅读现象症候分析

作者:李铁秀 杨庆茹




  现象之三:阅读中对文本的疏离和语言的遗忘。
  随着现代传播媒介的飞速发展和文学普及大众化手段的日益更新,大多数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陆续改编成电影或电视剧,这无疑为大学文学阅读提供了便利的辅助条件。然而,由于现代生活节奏的快速、人们的忙碌与惰性等种种客观原因,带来对费心耗时的文学文本的语言阅读的程度不同的疏离,直观便捷的影视文本或多或少地取缔着语言文字文本的直接阅读,造成省略“亲自”通过语言文字感受和理解文学的这一必要程序的冲击,使教与学有可能和有借口不经过阅读语言而依赖影视径直进入并完成研究与教学的过程,诱使文学远离和遗忘语言的家园。新兴的“影视文学”作为大学文学研究与教学的一个课程门类,固然有其自身的价值,但它无论怎样时兴起来也永远不应该也不可能代替语言文字的文学。文学不应该因“影视”而疏远和遗忘了“语言”。文学的影视信息的营养过剩,难免造成文学语言的贫血综合症。而文学语言的贫血综合症,靠影视信息的输血是不能根治的,需要自觉地回归文学的语言家园(本体)恢复自身的造血功能。否则,无论是文学的研究还是教与学,都会加重自身对文学的语言、语言的文学的“失明症”和“失语症”。事实上与对于文学语言的“失明”、“失语”的综合症有关,现今大学中文系学生“读、说、听、写”的语言(其实也是思想和思维)的综合能力以及文学和语言两方面的兴趣与素质培养徘徊不前甚或下降的趋势,迄今尚未得到有效遏制和根本改善。其病因何在?药方何在?
  现象之四:阅读中的宏观与微观脱节。
  改革开放以来,我们放眼西方,放手引进了众多的文学思潮、理论与方法。在这种“欧风美雨、西学东渐”的思想文化语境中,我国文学批评与理论研究的“观念”和“方法”也进行着不断的调整和更新。受其影响,大学的文学研究与教学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以“思辨性”、“宏观性”为特征的理论气势和格局,所谓“宏大叙事”、“宏观研究”的方法和模式越来越得到重视和强化。相比之下,对作品本身微观的审美阅读研究与教学不同程度地受到抑制和弱化。一般说来,文学教育的内容包括文学史、作家论、作品。而作品在其中占有不可或缺和十分重要的地位与比重,但有些教育者只是热衷和擅长于作家论、文学史的宏观研究和理论阐释,而忽略或不屑于文学作品语言文本本身的精细微观、切实深入的阅读及审美鉴赏功夫。与文学史、作家论相比较,作品文本究竟在文学教育中应占有何等重要地位和多大比重,是个见仁见智、可以讨论的问题。然而,其比重在下降,重要性遭淡化,对其研究与教学的水准在下滑,作品被荒疏等,确是存在的事实。另一方面,在文学阅读宏观与微观的方法及其关系层面上,有的“宏观”,不是以作品本身为目的,不是从作品整体和实际出发为基础,而是从某种理念、理论或方法本身的兴趣和研究目的出发,仅仅把作品当作论证某种“观念”与“方法”的例证或工具,从而把独立完整的作品撕扯成某种理论和概念的碎片,或者用事先建构好的理论和方法的框架硬往具体独创的作品上套,使文本不成其为“本”而是“末”,鲜活的语言之“文”变成抽象的推理之“道”,文学的研究和教学在这种“宏观”中脱离自己的家园,而在各种“观念”与“方法”的驿站之间辗转漂泊,作品的研究与教学本身成了“作品缺席”的理论与方法的思辨游戏和推理演出。所以,对文本的阅读在大学文学教育中特有的意义和价值,不应在“宏观”中被淡化或消解。宏观的文学的文学史、作家论是必要的,但它不应与文本细读相脱节。“微观”中的切实的语言感受和文本解读功夫及整体阐释是必须的。离开了这种微观功夫和过程,所谓宏观就难免沙上建塔,成为空中楼阁。文学教育中对文本的荒疏,实则是对语言的遗忘。语言不仅是微观的而且是宏观的基础,它应成为宏观与微观结合的一个重要的结合点。
  现象之五:文本研究与教学的脱节。
  由于目前我国高校学术研究与专业教育的现行体制、课程设置、考核评估体系、教材出版与使用及考试制度等因素的制约,不少教师的科研基本上定位在职称晋级上,而学生的学习取向往往倾斜在考试成绩上。因而教师的科研与学生的“研究性学习”、日常的教与学的文学教育活动,都不同程度地逃避烦难而必要的文本阅读的“语言的功夫”。这就使科研与教学一方面背离了文学本身非功利、超利害的审美本性,另一方面由于远离语言本体家园而流浪中焦虑不安。本应统一的研究与教学变成“两张皮”:没有研究的教学,没有教学的研究,科研就是科研、教学就是教学。就教师而言,其科研漂浮于语言、形式之上而走向空洞的抽象化,而教学则因得不到语言及其科研的有力支撑而趋于僵硬的平庸化。就学生而言,缺少文学阅读的专业兴趣和热情,无法真正进行大学阶段的“研究性学习”,其人文素质、个性及创造性思维能力的培养不能不因此遭到削弱以至于落空,“寓教于乐”变成了意外的奢侈。没有生动的“语感”的文学阅读,既无知识的智慧性也无审美的愉悦性。如果说“文学是语言的艺术”,那么所谓文学的“美感”实则来自并体现于阅读中的“语感”。脱离了“语言的功夫”,文学就失去了灵肉一体的内容与形式及其魅力。语感的弱化与文学兴趣的淡化是互为因果的。无论是教还是学,理想的文学教育应该而且必须是必经语言的研究与教学的愉快结合。对教师而言,是研究性的教学,教学性的研究;对学生而言,是研究性的学习,学习性的研究。教与学应构成这两种“结合”的民主自由而充满张力的“对话”。这种“对话”开拓着大学文学教育生存与发展的广阔空间,这种“结合”的程度决定着大学文学教育的水平。这应是理想的大学文学教育存在的根据、必要的条件、质量的尺度。
  
  三、结语
  
  综上,我们不应该那样阅读。那么究竟应该怎样阅读呢?鲁迅先生在《不应该那样写》一文中谈及文学创作有无秘诀时曾这样指出:“在学习者一方面,是必须知道了‘不应该那么写’,这才会明白原来‘应该这么写’的”。我想,文学阅读也是同样的逻辑——文学教育者真正知道了不应该那么阅读,也许就会明白应该怎样阅读了。本文的用意即在于此。
  
  注释:
  [1]转引自金惠敏:《在言词与意义之间》,载于《文艺研究》2002年第5期 第51页。
  [2]韦勒克、沃伦:《文学理论》(中译本),三联书店1984年版,第6页。
  [3]转引自李维鼎:《语文言意论》,上海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224页。
  [4][5]利科语,转引自胡经之主编:《20世纪西方文论选》第3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版,第296页,第301页。
  [6]伊瑟尔:《阅读活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版,第14页。
  
  注:本文系黑龙江省新世纪高等教育教学改革工程项目阶段性成果。
  
  李铁秀,哈尔滨学院人文学院中文系教授,主要从事鲁迅及20世纪中国文学研究。杨庆茹,哈尔滨学院人文学院中文系副教授,主要从事文艺美学及写作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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