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2期
美丽农事
作者:江少宾
种棉要点籽。家家户户最后留在田里的,就是来年的棉籽。不短钱的人家不仅会留点棉籽,还会留点棉,轧花做被子。睡新棉盖新被,那是秋后,农人最惬意的事。
经年之后,在电视里看到“黑心棉”,我首先想起的,竟是收购站里长长的椅子。
犁铧
在农家,犁铧同样必不可少。没有犁铧的农家几乎就不是真正的农家,向人家借,借是借了,却少不得要惹来一顿嘲笑。
开春的时候,犁铧就得隆重登场了。细心的人家还要把犁铧拿出去晒晒,并不是晒霉,而是要让犁铧在下田之前见一见日头。再细心一点的,就是擦拭了,擦拭的部位是犁铧尖尖的头。陈年的旧迹是不吉利的,犁上的泥土万不可有。我那时还小,这样的举动自然不明白有什么讲究,但二哥却照做不误,日里晒,夜里摸。
犁铧的重量沉得磕手,小孩子家根本弄不走。肩上扛犁铧,手里牵耕牛的景象常常出现在早春的午后,燕子来时雨也来,微凉的细雨就翻飞在早春的田畴。二哥犁田,头上什么也没有,细细的雨很快就湿了他的头。母亲唤我送斗笠,近了,才知道细细的雨里只有二哥和耕牛。空荡荡的野里,人家的稻田早已经犁过了土。二哥赤着脚,走在耕牛之后,走在犁铧之后,裤腿挽得老高。我却是穿了靴子,打着伞,而手里二哥的斗笠已经被雨淋得湿透。在这样的雨里站着犹觉着冷,但锃亮的犁铧却温暖着二哥,温暖着第一次犁田的二哥。犁铧掀起的浊浪像起伏的麦子,扑打着春天的田畴,同时扑打的还有辍学务农的二哥。关于犁铧的最深刻的印象正是在这个有雨早春的午后,锃亮的犁铧在水中穿梭,它掀起的不仅是泥土,还有一个少年汹涌的忧愁。这样的忧愁一直潜伏至经年之后,潜伏至那些伏案劳作的夜里,回望乡村的时候,乡村虽是远影,但四季里的农事却一直未曾远走,它还重复着同样的农时,重复着同样的耕耘与收获。它属于二哥,属于父辈,甚至属于广袤的原野和那些经年劳作的父老乡亲。这样的概念一如犁铧,沉甸甸的犁开春天的沃野,沉甸甸的犁开往返的农事。
是的,犁铧开处,田野上打开又一季农事。
(选自《清明》2006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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