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药》思想蕴涵再思考
作者:何 峰 沈 丹
三、花环寄托着希望
1917年新文化运动的发展和文学革命的发生,鼓舞了鲁迅,他似乎看到毁坏封建“铁屋子”的希望。在《呐喊·自序》中,鲁迅写道:“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所以我往往不恤用曲笔,在《药》的瑜儿的坟上平空添上一个花环。”鲁迅是小说大师,这个花环在前面情节中没有伏笔可寻,清末也没有用花环寄托哀思的习俗,勉强的主观意愿的干扰只会削弱作品的价值,他却明知这一点而为之。
作品中夏瑜的母亲——夏四奶奶,她的政治态度没有和儿子站在一起,上坟时在行动上免不了“有些踌躇”,脸上“现出些羞愧的颜色”。夏瑜在生前得不到理解,死后得不到同情的艰难环境中,仍对革命矢志不渝,为推翻君主专制殒身不恤,是“有确信,不自欺”,“前赴后继的战斗,不过一面总在被摧残,被抹杀,消灭于黑暗中”的人。加缪曾将古希腊西西弗斯徒劳无益却不停歇的劳动比作人生,西西弗斯触犯了众神,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便要求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由于那巨石太重了,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西西弗斯是个荒谬的英雄,他藐视神明,仇恨死亡,对生活充满激情,这必然使他受到难以用言语尽述的非人折磨:他以自己的整个身心致力于一种没有效果的事业,他的生命和激情就在这样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当中慢慢消耗殆尽。然而他的精神超出了自己的命运,这是为了对大地的无限热爱必须付出的代价,他比他搬动的巨石还要坚硬。夏瑜这种类似西西弗斯的“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传统儒家精神也许是对革命化进程中荒诞的最好反抗。
一个时代的先驱往往是孤独的,他们看不到希望,得不到理解,只是凭着对祖国和人民最深沉的爱,以自由乃至生命的丧失为代价,为自己所希望的革命的实现作见证。夏瑜是真正的现代知识分子代表,是现代中国最痛苦的灵魂,也是那个时代最早的觉醒者和播火者,他们接受了现代科学思想和价值观念,关心他人利益,关心社会前途,具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备受困馁,历尽迷惘,仍坚持不懈地追求生存的意义。鲁迅的精英意识使他认识到,如果等到刑场上的“看客”和茶馆的“茶客”理解革命时,革命已胜利在望,这时的革命者能看到曙光,革命者的目的也往往泥沙俱下,其中也不乏盲从者和投机者,而这两种人,在中国向来是不缺的。
鲁迅的一生中不时遭受各种恶意诽谤,无中生有的造谣和流言中伤,鲁迅在《并非闲话》一文中说过:“我一生中,给我大的损害并非书贾,并非兵匪,更不是旗帜鲜明的小人,乃是所谓的流言。”他抱着强烈的爱国热忱和“我以我血荐轩辕”的血性,看透了在传统文化厚重积淀的中国对民众病苦疗救的艰难,虽无希冀仍奋力前行。鲁迅在理智上是面向未来,情感上是回归传统的。他在骨子里与夏瑜都有中国儒家这种“惟其义尽,所以仁至”的传统,这才是“中国的脊梁”,是“民族魂”,也是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希望。难怪鲁迅要在《药》的瑜儿的坟上“平空添上一个花环”。
一个世纪弹指而去,鲁迅 “立人”的呼喊犹在耳边回荡,其作品中的国民劣根性的故事不断以“换了一个马甲”的形式在我们眼前重演,封建愚昧思想仍然在我们民族的心灵徘徊,甚至个别地区还有“发扬光大”的势头。鲁迅那些无比精美的作品是对中国人乃至整个人类的人性反思和反抗的结晶。其实,这种反思,不仅对于一个民族是至关重要的,就是对于一个人,乃至整个人类,也是最为重要,也是带有根本性的。我们在进行公民思想道德建设的时候,不妨再读读鲁迅的文章。
参考文献:
(1)《呐喊·自序》鲁迅
(2)《而已集·革命时代的文学》鲁迅
(3)《坟·娜拉走后怎样》鲁迅
(4)《且介亭杂文·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鲁迅
《中国现代思想史论》 李泽厚 天津社会科学院 2004年10月第二版
《百年文学与主流意识形态》 宋剑华 湖南教育出版社 2002年8月第一版
《名师授课录》 上海教育出版社 1995年9月第一版
《〈阿Q正传〉与辛亥革命问题的再思考》 逄增玉 《文学评论》2007年第5期
何峰,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中文教育硕士;沈丹,湖北黄冈科技职业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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