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5期

沉寂的呼声

作者:谷海慧




  
  "新艺术散文"和"新潮散文"确实有过自己的理论主张和辉煌的创作实绩,并非如〖JP3〗某些论者所说的既无理论又无实践仅有口号。
  也许人们忽略了,在《群山之上·新潮散文选萃》中,后来被公认为是新时期散文名篇的、可以代表新时期散文成就的一些作品也在其列。例如唐敏的《心中的大自然》和《女孩子的花》、苏叶的《总是难忘》、史铁生的《我与地坛》。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如果《心中的大自然》、《女孩子的花》,《总是难忘》、《我与地坛》等作品的确可以归为"新潮散文"的话,就不能说"新潮散文"在创作上是贫瘠的。可是,问题的关键是后来评论界似乎并未曾将这几篇作品看做是"新潮散文"。这使得这几篇作品"妾身未分明",不能成为"新潮散文"的呈堂证供。在论及"新潮散文"时,无人把这几篇作品作为它的代表作;而在人们盛赞《女孩子的花》、《我与地坛》时,也没有人将它们与"新潮散文"联系在一起。时下,《心中的大自然》与《我与地坛》的节选已经被纳入了改编后的中学语文教材,可见它们作为散文典范被认可的程度。可是,为什么它们与"新潮散文"曾有过的干系被阻隔了呢?不论是当年老愚一厢情愿地选编还是它们当时确是散文界一股"新"的气息或者与"新潮散文"的艺术主张无意中暗合,总之,它们曾经在"新潮散文"的旗帜下做过鼓旗的风,不论大小强弱。
  这让人想到,当年的"新潮散文"实际是存在分支的。一支格外注重对感觉、情绪的捕捉,越发地"向内转",而终至将"个性"转向"个人",与读者疏离。赵玫、老愚当属此列。如果他们能够将属于"个性"的感觉、情绪不局限于"个人性"的狭小天地,"向内转"本来可以成为散文创作的一种艺术范式,至少可作为优秀散文的一种写法存在。恰恰由于他们过分地强调个人的感受,他们所代表〖JP3〗的"新艺术散文"与"新潮散文"才走向了式微。
  而另一支则在表现"个性"时更具普遍情怀,其思辨的内容不仅仅是个人化的焦灼,而是人们所能共同理解、体验的心境、思绪。例如史铁生对人类生与死的生生不息的思考是个人性的,但同时也是普遍性的。因为生和死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问题,因此史铁生的思考指向的是人类的终极关怀,而他的顿悟也就具有了终极意义。这种"新"不在于"新异"或"另类",而在于静观世界的眼光、气度、境界。这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并且,虽然也在写体验、写心绪,但曾经被归于"新潮散文"门下的《女孩子的花》、《心中的大自然》、《我与地坛》的创作并没有遵循"新潮散文"的艺术主张,而是在不断汲取传统散文的营养。我们看到,这几篇当代散文的经典作品无一在颠覆叙事,相反,它们都是借助叙事将心绪更合理、更恰切、更完全的表达出来。可能正因为史铁生、唐敏、苏叶等继承传统更多,后来的评论者才没有像老愚一样将他们算作"新潮散文"的代言人。
  因此,"新潮散文"的式微,一方面是由于其部分作者将"个性"转向了"个人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它执意要与散文传统割裂的姿态及割裂的不可能所造成的。
  通过对以上三个问题的分析,我们看到,"新艺术散文"和"新潮散文"有过探询文学本质的理论与艰难实践,但是,它们最终还是走向了沉寂。有人可能要问:为什么散文具有如此的定力,在革新时代中如此难以革新呢?答案是:中国散文几乎从有文字开始就存在了。春秋、魏晋、"五四"等三个王纲解纽的时代是它的三次辉煌。所以,当我们想发展、革新散文时,我们只有返观自身,在已有的"格套"中另辟蹊径。但这不等于说我们的散文不适于运用西方现代派的情绪、意象、象征、隐喻、诗象、魔幻、意识流等手法。其实,这些手法恰恰适于抒情写心的散文,只是因为"新艺术散文"和"新潮散文"的作者们没能恰当把握分寸,走入了梦呓般的误区才导致散文只好一再向传统复归罢了。当然,因为我们有太辉煌的散文传统,我们的确应该挖掘自身的资源,做好承继的准备。
  "新艺术散文"和"新潮散文"给创造者和研究者最大的启示恐怕在于:散文并非无法创新,只是,在它面前铺展的是长长的要去广为吐纳的路。
  ①佘树森、杨旭光著《中国当代散文报告文学发展史》,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242页。
  ②③④⑤王钟陵主编,张俊才、王勇、闽立飞选编《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文论精华·散文卷》,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12月第1版,第353页,第357页,第266页。
  ⑥老愚主编《上升--当代大陆新生代散文选》,北方文艺出版社1991年6月第1版,第1页。
  ⑦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年7月版。
  ⑧王兆言《新时期中国散文的发展及其历史命运》,《山东文学》2000年第2期第51页。
  ⑨工人出版社,1988年5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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