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童话情怀 生存信念
作者:刘艳琳
除了用温暖的色彩语言来表达对自然万物的温情与爱意,迟子建还擅长于用情态语言来表达自己对生命的挚爱,在她的笔下,炉子会喝醉酒,土豆花能张开耳朵听天上人间的对话,晨光会温存地爱抚空网,除夕能伴着母亲韧性的生气像船一样驶出港口。“炉子,土豆,晨光,除夕”在作者温润的笔下,全都有了生命的气息,在亲切,温暖的童话情怀中,我们更增添了依托绝望,坚守信念的勇气。
在作者的笔下,自然万物与人的生命感都是相通的,她所要告诉我们的是:尊重自然,敬畏生命。“大地是世界间万物之本源,自然是人类生命之故乡,理性的世界一切都在被计算,被利用,被格式化,只有大地与自然以其无偏无私不亢不卑为人类保持着最后一块诗意的领地,返回大地与自然,就是返回人类自我的精神家园”。这一点在她的中篇《原始风景》里最为突出。文中的“树木,黑龙江,雪”全都成了人类的有血有肉的亲密伙伴。以天然写自然,小说一旦走到这一步,便心无芥蒂,有着神性的光彩了。
三
诗人荷尔德林说过:“只要善良,纯真尚与人心同在,人便会欣喜地用神性度测自身。”也就是说,禀着爱世间万物的童话情怀去关注人的生存意义和生存状态,就自然地拥有宗教般的圣洁情怀。因为“在甚真的童心里,包含的也正是甚诚的宗教感情,大概原初的宗教也正扎根在人类的童贞的感情中”。文学是关涉人的情感和精神灵魂的语言符号,它始自个人体验,询问生命存在的依据与境遇和精神的状况与责任,追问人与世界的和谐与不和谐关系,承担人性的真实性与世界的真理。在现代知识者关注人的生存意义和生存状态时,如孤独、绝望、爱,牺牲时,他们就有可能向自然向社会等客体世界求助和归依,也有可能走向人的精神、情感、灵魂的内心世界,这就不可避免与宗教发生一定的精神联系。于迟子建而言,她并非着意要成为圣徒,这一切在她那里都极为自然地呈现为童话般的情怀中那种对生命的表达,那种对人的信仰和生命意义的执著。
这首先表现在她对生命的爱和牺牲的忠实信仰。《亲亲土豆》中的秦山夫妇,《逝川》中的吉喜大妈,《原始风景》中的姥爷,他们所获得的都是不受欲望的引诱而保持心灵自由和人性美好因而具有高贵品质的幸福。这幸福之所以如此高尚和可贵,就在于他们都付出了受难的代价。《逝川》中,吉喜大妈生活的不遇,相处而不能相守的人生窘境与逝川的长流不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她感慨人只能守着逝川的一段,守住的活下去,老下去,守不住的就成为它岸边的坟冢听它的水声,依然望着它。这里与其说是吉喜对自身遭遇的喟叹,不如说是作者对生命的觉悟:人生易逝,江河长流。但生活仍在延续,生命曾经有过的光亮仍〖JP3〗照彻着。所以我们就应该:愿意牺牲,珍惜所爱。
这一点在《亲亲土豆》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已到肺癌晚期的秦山,偷偷溜出医院,为妻子李爱杰买一条宝蓝色的旗袍,跑回家,收最后一季土豆……这一切都因为心中有爱,愿意付出,付出本身已成为一种幸福。这种幸福在迟子建的笔下演绎到极至而辛酸的便是文章首尾的深情呼应。文章开头满怀深情地描写了天堂里的亲人为闻到土豆花的香气而落泪,而倍感欣慰,结尾写李爱杰想着银河灿烂的时候,丈夫秦山一定会闻到那股土豆花的凡俗香气。天上人间的遥相呼应,让读者不能不为这一对凡俗夫妻的平凡而深挚的爱而唏嘘不已。
事实上,这种受难的幸福一直是迟子建所推崇的。她曾经说过:“被辛酸浸淫着的幸福,一定像撒满晨露的蓓蕾一样让人心动。”
迟子建作品中童话情怀透显出来的那种宗教气息还表现在她对世间万物的悲悯,山丁子树芽中的那种绿嫩“让人牙痛”,草甸子上的绿“又给人一种抽筋断骨的感觉”,月光“美得令人伤心,宁静得使人忧郁”。在这诗一般的童话情怀中,作者让我们明白了:生命本身充满着暗示,偶然,守候,流逝和永恒。所以我们要心存悲悯,珍爱生命。
还有,我们不难看到,在迟子建的小说中对“上帝,天堂”的直陈,她相信死去的父亲会在天堂重辟家园,等着人间的亲人一个个回到他的身边“他还是你的丈夫,他还是你的父亲”。在她的笔下,天上人间似无阻隔,还是可以心意相通,灵魂交流,只要心存希望与爱。并且她相信“天堂是善良人居住的地方,那里四季鲜花环绕,生活空灵而富足”。这里与其说是对天堂的向往,不如说是从对上帝之爱中产生出来的人的希望,是一种生命的信念而非一种空洞的幻想或精神胜利法。
结语
经历迟子建的文字,似也已经过她的万紫千红,而学会感恩地生活。“感恩地生活”不是肤浅怠惰,不是廉价的知足常乐,而是一种大气的从容的深刻感情——心存悲悯、愿意受苦。诚如卡夫卡所言:“受苦是这个世界上的积极因素,是的,它是这个世界和积极因素之间的唯一联系。”
(作者单位:湖南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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