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黑龙江戏曲创作演出中“三农”题材问题考察

作者:常晓华




  因此,“三农”题材的戏曲剧目执导排演是导演、作曲及舞美设计师们面临的极具挑战性和创造性的新课题,这是一块坚硬难啃的“硬骨头”。戏曲的表演程式是艺术、观众与岁月相互淘洗、相互磨砺、相互激发的产物,过去,每一个新的表演程式的诞生,都凝聚着无数艺术家的心血结晶。而今,每一出农村题材的戏曲新剧目的排演和诞生,舞台艺术家们往往都要花费比排演一出传统题材的剧目大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力气。这不仅表现在对现代戏整体戏剧结构的重新打量和艺术构思的出新出奇上,还表现在对新的表演艺术程式的设计、提炼与其能否经受得住观众们的考验上。由是,戏曲现代戏尤其是“三农”题材戏剧的演出也就越发难上加难。
  以评剧《山秀》为例,这是一出根据获得国家文华戏剧大奖的话剧剧本改编的农村题材戏。在原话剧中有一段女主人公用石头碾子碾压男主人公来信的场面。话剧的处理是以碾子的实物呈现于舞台之上的,此处每每表演都能博得观众们的掌声;但是,换作评剧表演这段戏的场面时,却可能产生令人烦恼的问题。首先是戏曲的表演一贯秉承“以一当十”、“虚实相生”的光荣传统。那么,这个石头碾子就没有必要出现在舞台上,其表演应像往常的传统戏曲演出一样,具有强烈的虚拟性和装饰性色彩。其次,拿“三农”题材剧目与传统的戏曲剧目的表演相比较,以前所有那些固定的表演程式似乎都无法继续使用,面对不同时代背景的社会生活,人物的表演必须重新做出适宜的“虚拟性动作”,剧目需要一系列新的设计动作和舞台指向。于是,表演的展示难度陡然间增大许多,工作强度也随之上升。在人物没有合适的表演调度及场面设计的情形下,这一段戏就可能被导演完全删除。
  应该说“三农”题材剧目对于戏曲导演及所有舞台艺术家们的艺术审美、造型功力、文化涵养及生活阅历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也格外地需要艺术家们具有充足的个人生活体验与舞台艺术创造积累里所蕴藏的那种与时俱进的时代精神才能全面地驾驭。
  由此可见,强调黑龙江戏曲创作演出注重“三农”题材剧目,并且详细地分析其难产的种种原因,不仅仅关系到艺术家们以戏曲艺术折射现实生活,以舞台艺术提炼人文精神,以古老文化传统对应新生代各类艺术传媒思潮,以对于本土农民、农村状况和农业产业前途命运的密切关注,来换取戏曲那张注入新时代色彩的特别通行证,也将涉及到戏曲艺术自身如何调试,才能永葆青春、源远流长,并且自然而然地关系到本体要融入历史所走的必由之路。
  其实,戏曲的现代化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表演程式的新生及其戏剧节奏的重新处理,只有伴随时代特征不断拓展自己前进的道路,才能赢得戏曲的再生。而戏曲创作中“三农”题材缺失的事实,已经毫不例外地显示出戏曲舞台艺术家在这方面的观念滞后与行动迟缓。无论是人们围绕着“戏曲为谁而演”、“是大众艺术还是小众艺术”等观念概念的纠缠不休,还是传统舞台表演技巧在新剧目中所处的失调状况,形成了“话剧加唱”的舞台模式,抑或是由此引发的一系列艺术家们知难而退的举动,从主观直觉和客观事实上都导致了“三农”题材剧目的匮乏,进一步促使戏曲舞台上现代戏包括农村题材戏的“严重缺席”。
  所以,在本题目的开头才使用了“知难而退”的字眼儿来形容戏曲舞台艺术家们对“三农”题材退避三舍的真实状态。放眼全国,虽然多年以来戏曲舞台艺术家们为改变现代戏曲的面貌做出了很多的辛勤努力,数量很少的农村题材戏曲剧目排演也尝试着在某些方面表现得饶有新意,力图画出自己努力探索与追求的最新痕迹。但是,对于中国广袤土地上众多的农民迫切需要戏曲艺术的文化滋养来说,还是差距太大。一旦我们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就要考虑如何运用有效的艺术展现手段,积极地弥补戏曲剧目中“三农”题材缺席的遗憾,并从舞台艺术家们的自身调节、修正入手,不断拓宽艺术审美的视野,提高艺术审美的层次,并期待着通过他们辛勤的劳动,能大力地推进“三农”题材戏剧的新生。
  
  三、政府文化主管部门缺少对“三农”题材戏曲剧目扶持的有效调控手段
  
  全心全意地关注农民们的生活状态,倾听农民们的喜怒哀乐,演绎农民们的悲欢离合,全面反映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风貌及其改革开放发展的大趋势,既是当代戏曲艺术发展的最新展示,也是其自身艺术风尚广阔舞台的最佳选择。惟其如此,戏曲才能在继承优秀传统的基础上有所创新发展,才能博得诸多观众的青睐,长久地延续自己的艺术生命。
  对于黑龙江戏曲剧目当下“三农”题材的缺失,除去上述创作和排演的种种困扰之外,各级政府尤其是文化主管部门,亦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首先,戏曲艺术的发展要步入新时代发展的新轨道,不单单是形形色色的戏曲舞台艺术家们观念创新或闭门造车的事情,也不仅仅是大大小小的戏曲艺术演出团体们反复论证或“摸着石头过河”的事情,更不只是戏曲观众们积极参与或努力配合的事情,它急需来自社会各级政府尤其是文化主管部门的全局宏观把握,及其相应的政策扶持与调控。
  从前,计划经济体制下的政府文化主管部门,对于戏曲艺术创作机构和演出团体所行使的权力,大多是投入相当数量的人、财、物,以保障戏曲剧目的创作排演成功;同时,自己担任剧目审查官的角色,从思想观念和剧目内容上掌握分寸,避免出现脱离革命原则、诋毁历史真实和颠倒事实黑白的路线性、方向性错误。
  而今,市场经济体制下的政府文化主管部门,对于所管理的戏曲艺术创作机构及演出团体,已经大大减少了原先那些条条框框的指令性、规定性的束缚,剧目审查最多只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对其市场演出准入的条件也十分自由宽松。
  可是,针对农村农民的戏曲剧目演出,其实并不像人们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容易。“三农”题材的戏曲剧目最广阔的演出市场在农村,最大的观众群在农村。而农村则与城市的人口稠密集中大不相同,农村人口大多是以县、乡、村、屯为单位的散落式居住,尤其在黑龙江,可谓“地广人稀”,往往是汽车要跑上一段路,才能见到一个规模较大的农民集中生活的区域。况且,黑龙江地处祖国边疆东北一隅,冬季漫长寒冷,冰雪交加,戏曲剧目下乡演出的舞台设施,以及农民观众观看演出的交通条件都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由此所造成的客观事实是,戏曲表演团体的下乡演出与农民观看演出都十分困难,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方能达到预期目的。
  由此可见,不仅是“三农”题材的戏曲剧目少,根本无法到农民们中间演出;即使“三农”题材的戏曲剧目十分丰富,冬季下农村乡镇村屯演出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这样的客观环境和自然条件,当然急需政府文化主管部门采取积极有效的扶持措施,针对本区域内地域条件和气候变化的特殊性,一方面,对于积极参与戏曲剧目下乡演出的表演艺术团体和机构提供优厚的待遇,激发演职人员认真参演的主观能动性;另一方面,则要努力调动农民兄弟们对于戏曲艺术欣赏的热情,争取每一次演出都能将最好的剧目、最美的舞台艺术形象留给他们。同时,更重要的是要舍得一点专项资金,以建设好、修复好相应的文化娱乐演出场所与设施,保障戏曲艺术表演团体带着剧目下乡演出时,各乡镇具备基本的硬件设施及其环境条件。
  其次,面对黑龙江区域内农村广大农民艺术欣赏戏曲(包括其它艺术品种)的重重困难,作为政府文化主管部门,一定要大力实施奖励性的演出机制,出台各种优惠政策,号召鼓励戏曲演出团体和戏曲表演艺术家们面向基层、面向农村,为农民服务。并对积极投身戏曲艺术事业,坚持不懈地为农民服务的戏曲艺术家,予以重奖,使艺术家以为农民演戏为荣。
  黑龙江省虽然也曾经制定了一些鼓励各级各类艺术表演团体深入农村,深入基层,为农民服务的优惠政策。例如,凡剧团下乡为农民演出,按照其演出的场次,由上一级文化主管部门予以相应数量的经济补贴。遗憾的是,这些初衷美好的奖励制度,还仅仅停留在机关发布的文件上,它们被束之高阁,并没有真正实施。奖励自然也就成为了流于形式的文本。
  人们可以想像,在没有任何鼓励政策与制约机制的状态下,在演出与市场难成正比的情形下,我们很难培育出诸多面向市场的而且具备高素质、高水准的为基层农村农民服务的戏曲演职人员队伍,也难于形成戏曲艺术与农民心贴心的良好社会氛围与风气。
  因此,政府文化主管部门颁布并且执行的政策性、法规性的激励戏曲表演艺术团体下乡演出的措施,将大大调动起戏曲艺术家们投身农村这片热土、全心全意为农民演出服务的干劲,引发起新一轮的“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从文化精神渗透入手的新潮流。
  与此同时,文化主管部门还应特别鼓励和积极扶持民间民营戏曲剧团的诞生与发展壮大,它们将深深扎根于农村农民们中间,是他们永远也搬不走的流动艺术舞台。
  本文呼吁戏曲艺术家们和政府文化主管部门都来关注“三农”题材,关注农民生存,关注农业发展,关注这片希望的田野。让戏曲不断追随时代变革的步伐,延续自己的艺术生命。这绝不是主观臆断,更不是空穴来风。近几年来,“三农”题材的电视剧《欢乐农家》、《农家十二月》、《夜深人不静》、《刘老根》、《圣水湖畔》和《希望的田野》、《美丽的田野》等等,在全国各地屡屡热播,深受城乡大众特别是农民兄弟们的热烈欢迎,收视率大幅度攀升,喜获成功,足已验证了“与时俱进”才是保持艺术发展的硬道理。
  戏曲作为进入新世纪门槛的中国传统艺术,惟其随时保持对自身的清醒认识,保持对广大观众的一份真诚、一份亲情,保持对农民兄弟始终如一的敬重,保持对自己周围新鲜事物的无限热爱,方能发扬光大,源远流长。
   (作者单位:黑龙江省艺术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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