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砚边琐谈
作者:王立民
总括李瑞清、胡小石、游寿诸家的行草书,有几个特点:第一,以二王为宗;第二,以具碑学特点的黄山谷、王铎等为学习对象;第三,在碑的行书用笔中求其草情隶意。
第一、第二条人们都可以理解,惟第三条,恐人不解,在此详述。
人们可能以为行草书只有从帖上学来。当然帖是学习行草书的主要范本,但是如何另辟蹊径,从碑和摩崖中得到行草的笔意,在这方面,游寿先生体会是很深的。比如,先生在临《瘗鹤铭》中题道:“此以行书摩崖。”在临《张猛龙碑》中题道:“此石具三种风格,惟碑阴隶情草意兼之。”先生在《论北朝法书碑志》中说:“在北魏后期到北齐北周,志石有用行笔,而确有南朝王谢笔法,如元液有园卷行笔,最明显的如元延明,诸元贵族中较有文才有封建文艺素养的,他曾南投于萧梁,他的墓志书体,已不是诸元风格,而是纤劲优美,在永安以至隋一扫拓跋魏书体。与此同时有一些墓志用行书笔。”游寿先生在摩崖和墓志中得到行书用笔,所以她写的字既有碑的拙,在拙中还有一种女性特有的清灵,而这种清灵大多是从摩崖和墓志中的行笔中得到的。
另外,李瑞清、胡小石、游寿都很注重简书。这里有一个重要的条件,那就是他们对于汉碑的理解和功力很深,可以达到得心应手的程度。就像汉代人一样,把汉隶草化,就是汉简,又不失汉碑的古朴。所以他们走了这条以简书入行的路子。
我在学习中吸收了以上两个路子的特点,在摩崖墓志和汉简中得其行书用笔,在二王和王铎处得其灵动。
我以为行草书最能体现出书者的心灵和情绪,但我不赞同以帖入碑,而是主张以碑化帖。
四、玄实
《老子》中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是有道理的。但凡事物的规定性如果超过了它的局限,就难以让人理解了。老子讲的“玄”是幽深之意,我这里讲的“玄”,不完全是老子的本意,而是与“实”相对的不符合实际的意思。
书法艺术是社会意识形态的体现,是社会风尚的外化,是社会文化的聚焦点。我们研究书法艺术最起码要从以上几个方面着手。为了提高书法艺术在各艺术门类中的地位而将其说成“玄乎其玄”,脱离了书法艺术所依附的大的社会背景,就会失去意义,走入歧途,这在当今书法的研究中应特别注意。
书法是一种实践的艺术。它的理论与实践应紧密地结合,不断地提高,才能创造出优秀的作品。所以要从“实”处着手,这个“实”字,是否有以下几方面的内容。
第一,要注重功力。一个有学养和品德高尚的人,欲将学养和品德外化成书法艺术,需要有一个桥梁,这个桥梁就是功力。学养和品德俱高者,如果没有对书法艺术的刻苦训练,也不会创造出好作品。在我个人的学习和创作中,在40岁之前,有几个阶段是下过大功夫的,特别是我到省委宣传部后,从30岁到40岁的十年时间里是在理论研究室搞刊物的编辑工作,这有了比较好的条件和充裕的时间去读书、写作和练字。我以为是上苍为我创造了这个极可珍贵的十年。这十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期,这十年的积累使我在40岁后,对于书法艺术从实践到理论的认识又上升了一步。
第二,要注意创作心态。这是一个心理素质问题。有人跟我讲,每到展览时,越要写好,越写不好。怎么办?平时在心态平和时多写,有好的就收起来,展览时用。对待参展,不要轻视它,也不要看得太重。我也愿意参加国展,入选了,也不自视了不得;落选了,也不觉得自己就比别人差,要正确地对待世风、书风,正确地对待别人和自己。不要有旧文人的酸气,也不要有小市民的俗气。这样写起字来就会有浩然之气,就会有庙堂之气,就会有郁郁芊芊的书卷之气。
第三,要有创新意识。创新要与时代相契合,要有时代的风貌。我十几年前曾说过,创新说是寻找传统功力与现代意识的最佳结合点。在寻找这个结合点时,允许任何形式的探索,允许充分地讨论研究,不要打棍子,不搞一言堂。艺术的创新只有在民主自由的气氛中才能实现,至于你的探索成功与否,那要经过历史的检验,应留给后人去评论。流行书风也是一种探索,只是这种探索注重“作”,缺少功力。
书法与有些艺术不一样,书家创作的作品有两重性,即:娱自与娱人。几千年来它在人们生活中所具有的广泛影响,说明它不仅仅能够用今天书法艺术的概念来确定它。可以说,书法是中国传统艺术中从事人员最多,受众面最广,最易被人接受而又最不易被人深入理解的艺术形式。它的最浅显与最深奥同时存在,所以你从小就可以去写字,但未见得能成为书法家。书法艺术的成功需要思想与品德、民族与文化、历史与环境诸多的滋养。
以上是我学习书法的体会和在书法创作中所想到的。
(王立民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学术委员会主任,中共黑龙江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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