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意象的裂变与海子之死

作者:龚 宏 邵 波




  ……
  大地盲目的血
  天才和语言背着血红的落日
  走向家乡和墓地
  ……
  ——《土地》
  海子用自己的诗歌营造了一个神话,一个属于自己的墓地,载着对人类理想的追求,奔向火红的太阳。
  
  三
  
   作为一个刚直的浪漫主义诗人,海子的爱情遭遇坎坷,目光紧盯的麦地的现实境况也贫瘠苦痛,这使海子在“歌唱生命的痛苦”中,寂寞煎熬。但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诗人,在巨大的现代文明的受难环境中,海子仍然苦苦地怀揣一种理想与幸福,与现实的苦难抵抗着。他要摘取诗国王冠,成为诗国的太阳。所以海子把生命的余辉交给“远方”,希望通过飞翔,在遥远的山的那边找到自己梦中的理想。
  但是,在“远方”,海子看到的只是无奈、痛苦与死亡,“更远的地方 更加孤独/远方啊 除了遥远 一无所有”(《远方》),“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九月》)。可以说海子在远方看到了什么,同时也就知道自己失落了什么。⑧在后现代主义生存境地中,海子的家园在隆隆的机器声中,变成了一片“荒芜的大地”,而海子成为一颗“绝望的麦子”,在现实世界中找到突破口是不可能的,他想重建理想国,寻找回那已经失落的世界的人生愿望显得那么脆弱与飘缈。在抵御受难的现实境况中,激励自己前行的“远方”,成了痛苦的远方,茫然的远方,那里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海子只有不停地走,走在一条异常沉重的精神寻求的道路上,感受时代和生命的不能承受之重。
  与之相似的意象还有“云”、“天空”等等,这些独特的意象是海子之死的一种催化剂,在这种形而上的追求当中,海子感到人生的无奈与痛苦,“远方”已不在有寄托与希望,他只有作第二个夸父,奋不顾身地扑向太阳,在追求光明的途中把自己燃烧掉,化为一朵朵精神之花。因此其诗歌中出现大量的死亡意象,并以死亡的想象品味自杀和死亡的快感,“在春天,野蛮而悲伤的海子/就剩下这一个,最后一个/这是一个黑夜的孩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春天, 十个海子》),预言死后的结局“背着血红的落日/走向家乡的墓地”(《土地》),随着1989年的临近,诗中意象所带有的死亡意识愈加密集“九月的云/展开殓布。”(《九月的云》),“秋已来临/没有丝毫的宽恕和同情,秋已来临”(《秋》)。1989年3月,海子创作了5首有关桃花的诗,在春暖花开的时节,桃花初开,而海子看到的却是死亡,桃花每一次生命的绽放,必然伴随着相应生命内容的消逝。此时,海子感受到“垂死的压迫”。似乎在海子眼中,改变命运的惟有死亡。
  海子在死亡意象、死亡意识之中沉浸的太久,认为死亡本身就是存在的延续。绝望成为海子面对死亡的最终结论,他勇敢且主动地走向死亡,在自己梦想的地方得到安息与永生,用实践来证明生与死的存在价值。
  海子死了,他步入了为自己打造的麦地天堂,但是他的生命却永远注入到了他的诗歌当中,那完美且高度个人化的意象,正是海子诗歌诗魂的再现,同时也是诗人生命激情的主观流向。正如朱大可在《先知之门:海子骆一禾论纲》中写道:“越过世界之暗,他(海子)获得了光亮、温暖和澄明的幻象……从文本话语到行动话语,从心灵之河到肉体之火,从私人灯室到公共墓场,海子的生命不断趋向父性、复仇与毁灭。”是的,海子年轻的生命是越过黑暗,从温和的母性,逐渐趋向暴力的父性,我们在对海子意象的裂变的分析过程中,已经印证海子的内心的变化轨迹。海子意象的裂变同样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他自我分裂的一个表现,我们通过海子意象前后期的裂变,可以理解他的内在矛盾:黑暗与光明,理想与现实等等,彼此对立的两极在他身上同时存在,并沿着各自的方向延伸。这种意象的裂变在艺术上也丰富了海子诗歌的内在张力,使他的诗歌具有了多侧面、多维度、深蕴涵的立体感,在内心世界的发展变化中,走向成熟。可以说,正是海子意象的延伸与分裂,在一定程度上成就了中国当代诗坛上的海子神话。
  
  (作者单位:哈尔滨学院人文学院)
  
  ①周俊、张维《海子•骆一禾作品集》,第310页,南京出版社,1991年。
  ②燎原《扑向太阳之豹:海子评传》,第200页,南海出版公司,2001年。
  ③④燎原《海子评传》,第126页,第127页,时代文艺出版,2006年。
  ⑤王西彦《散文的魔力和我所遵奉的圭臬》,《文艺报》1981年第9期。
  ⑥崔卫平《不死的海子》,第80页,中国文联出版社,1999年。
  ⑦海子《海子诗全编》,第881页,上海三联出版社,1997年。
  ⑧杨四平《20世纪中国新诗主流》,第317页,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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