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传媒时代的作家身份危机
作者:周根红
四、作家身份的误读和遮蔽
在大众传媒中,作家的身份很大程度上是被误读和被改写。传媒对文学事件的呈现显示出其一贯的商业炒作伎俩。在文化新闻或者娱乐新闻中,作家往往被处理成娱乐的边角料,甚至许多对作家的关注已经超出了作家身份这一范畴,转而将其认定为是一种娱乐身份。2007年著名作家王朔的重出江湖,经过传媒的大肆渲染,俨然成为年度热点事件。而王朔面对传媒一贯的姿态,更是加深了整个传媒报道的娱乐性。在公众的视野中,人们不再将其作为一个作家进行身份定位,而是将其更多地作为一个文化现象进行各种解读。王朔复出后的“自暴吸毒事件”、“大骂记者事件”、“央视心理访谈事件”等似乎都跟文学没有关系,跟他作为一个作家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王朔的作家身份都是被传媒抽空的,然后传媒再对其进行了新的身份塑造,于是他便拥有了一个“毒枭”、“病人”的身份。传媒对作家身份的重塑和改写,正是契合了传媒的商业本质属性。
传媒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正在遮蔽作家的身份,并进一步压制作家的创作。本雅明曾在《讲故事的人》一文中说,由于印刷术的发明,小说的传播才成为可能,但与此同时,讲故事的艺术却也走向了衰落,“人们一边听故事,一边纺线织布的情况不复存在了。” {7}本雅明的论述是敏锐的,当文学进入传媒时代以后,文学作品中“讲故事的艺术”正在衰败,作家的身份出现了严重的认同危机。很大程度上,一个作家的创作已经不再是以他作为一个“作家”的身份所进行的写作行为,而是迎合传媒阅读趣味的工业化写作,在文化工业的书写中作家身份开始迷失、被遮蔽、被误读。作家的创作进入了一个手工艺品时代,他们不停地重复着自己,浪费自己的资源和精力。正如余华在其《兄弟》一书出版后所说的,《兄弟》的写作是在失控状态下写出来的,字数越写越多,然而评论界对其作品的反响并不叫好。更多的作家进行着大量重复性的写作,几乎都没有超越自己的高度,只是对文字所进行的一种简单体力劳动,只是对作家身份的一种自我覆盖,只是对传媒技术时代阅读的一种献媚。他们的写作已经成为一种手工时代的技术,而不具有一个创造性的内心表达。这些作家的写作日益切合本雅明所说的“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这是传媒对作家身份的一种颠覆和消解。作家的这种“专业化”写作模式,无疑促使作家流向权力和资本,并直接为权力和资本所雇佣,从而使作品失去应有的唤醒功能、使得作家在面对灵魂内心、公共事件时大多处于一种失声的状态。难怪学者王彬彬指出,“当代中国作家,正在总体性地非知识分子化,在非知识分子化的同时,是总体性地走向工匠化。” ⑧
结语
在今天这样一个传媒急剧发展的时代,在这样一个传媒渗透着我们日常生活的时代,传媒文化已经成为人们文化注意力的中心,并对很多人和事件产生着非常深刻的影响,对作家依然如此,尤其是以图像为代表的“声色之潮”,正在制造着“体验和主体性的新模式”。{9}如果我们把作家和传媒的关系置身于消费社会的语境里,进而与符号、象征和意义的“商品式的”消费关联起来,我们就能更好地理解作家身份在传媒中的真实存在。只是在这样一个传媒时代,作家是否也会被传媒“娱乐至死”呢?
(作者单位:南京大学文学院)
{1}[英]弗兰克·富里迪《知识分子都到哪里去了》,戴从容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7页。
{2}[英]尼古拉斯·阿伯克龙比《电视与社会》,张永喜等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1-2页。
{3}在《历史的现场直播——媒介事件》(丹尼尔·戴扬、伊莱休·卡茨著,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0年1月第一版)一书中,作者把媒介事件定义为“对电视的节日性收看,即是关于那些令国人乃至世人屏息驻足的电视直播的历史事件——主要是国家级的事件”。本文对“媒介事件”的运用与此不同,不仅仅是指电视媒体,而是扩大到其他相关媒体。
{4}夏榆《鲁奖:七票定终身》,《南方周末》,2007年11月1日。
{5}周宪《知识分子如何想像自己的身份》,转引自陶东风主编:《知识分子与社会转型》,河南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23页。
{6}[美]道格拉斯·凯尔纳《媒体奇观——当代美国社会文化透视》,史安斌译,清华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页,第6页。
{7}[德]本雅明《讲故事的人》,张耀平译,载《本雅明文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296页。
{8}王彬彬《作家的工匠化》,《文艺争鸣》,2007年第4期。
{9}[美]道格拉斯·凯尔纳《媒体文化》,丁宁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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