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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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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短短数月,事情起了那么大的变化。原来“银牌五,铜牌五,……金牌是帮主”的天地帮,已经是够人头痛了,现在若换成这个“黑水黄衣蓝面叟”来做玉牌帮主,下设“金”“银”“铜”“竹”四舵,中原武林何以能堪?这个“三色老妖”已不像以前的“金牌帮主”那般躲躲闪闪地有所顾忌,天地帮之向武林公开宣布,已是旦夕间事,则是无可置疑的了。 这真是个新的发现,也是个无比可怕的发现。 但见闻人凤一跺脚,巧似穿帘乳燕般地纵出大厅,径往司马玉龙藏身的这株老桂树腾扑而来,司马玉龙只觉得上空衣袂带风树枝微微一晃,旋即寂然。 这种情形下,司马玉龙当然不便现身追蹑或者出声招呼,尚幸蓝脸老人这一次并未出手拦阻,他只寒着一张老脸,默默地坐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地似乎在想什么,直至闻人凤走了很久,他才冷笑一声,抬脸向院心招呼道:“树上树下的两位朋友,累你们两个久等啦。两位朋友此来是何意图,现在不妨请出来说个明白。不过,老夫招呼打在前头,未得老夫许可之前?你们两位之中,谁想不辞而别,可别怪老夫手狠心辣,故我依然。” 司马玉龙大吃一惊,蓝脸老人能发现他的存在,实在不足为奇,但桂树顶上尚有一人藏身,则大出司马玉龙的意料之外。司马玉龙的直觉是,树顶上的人,不是三剑,一定就是一剑。他很奇怪,以他司马玉龙的耳目之灵,怎会没有发觉到这一点?闻人凤刚才穿村而过,也没有发现?三剑(也许是一剑)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这下子可糟透了,这个黑水黄衣蓝面叟的脾气之凶残古怪,为武林百年来第一人,言出法随,除非你的武功高过他,否则,违背了他的吩咐,无异自掘坟墓,但是,此魔自视甚高,如有人在暗中采探他的言行,在他看来,也许会看做一种大不敬,那么,若是依了他挺身相见,又有什么保障? 此刻的司马玉龙,已经无暇考虑自己的生死问题了,他只担心着树顶上的人,此刻树顶上的人,无论是一剑或者三剑,既然落入了三色老妖的眼中,其命运决不比他司马玉龙强,假如两剑中有一人和他司马玉龙同归于尽,他怎生对得住人家? 就在这个时候,树顶上飘下来一道悠细而陌生的声音:“小弟弟,别怕他,你先走,我来挡他一阵。” 司马玉龙又惊又喜,树上之人,既不是一剑,也不是三剑,这一来他可安心了。本来,他要是知道了树上不是五创中的一剑或是三剑,虽然不一定走得了,他也会冒上一次险,一走了之。可是,现在他的想法又不同了。他不认得树上这个人,人家也不认得他,萍水相逢,人家既有这等襟怀,舍己为人,他司马玉龙难道就是贪生畏死之辈? 大厅上的三色老妖似乎有点等得不耐烦,眯起一双发蓝的怪眼睛,响起一串尖锐刺耳的阴笑,向院心不死不活地催道:“朋友,出来吧,树上树下都不一定安全呢。” 树上陌生的声音同时也传声向司马玉龙催道:“小伙子,你活够了么?” 司马玉龙有苦说不出,他心想,你掩护我走,你自己怎办呢?虽然他也能凝气传声。但此刻已没有礼让的时间了。同时,他要树上人先走,他也没有自信能担保人家的安全,到那时候,画虎不成反类犬,徒遗笑柄,又是何苦?士为知己者死,人家既然够义气,我司马玉龙倒不如做得更干脆些。……司马玉龙心意一决,当下更不犹疑,从地面上一跃而起,行功全身,朗朗然哈哈一笑,昂昂然缓踱而出。 树顶上发出了一声惋惜的轻叹。 司马玉龙深知黑水黄衣蓝面叟不是等闲武林人物,没有在他面前卖弄的必要。他踱的秀才方步,缓缓走至厅前,向厅上抱拳一躬,朗声说道:“武当派二代俗家弟子司马玉龙谒见黑水老前辈。” 说完,垂手挺立,意态从容。 司马玉龙知道今晚是凶多吉少,既然求生无望,又何必畏首畏尾,改名易姓,而遗师门之差?倒不如大大方方得个堂而皇之的收场,也让这个三色老妖知道,这就是武当派的二代弟子! 待得蓝脸老人将司马玉龙的面目看清楚之后,不由得为之一怔。也许他在想,这是怎么回事啊?刚才还以为那个女娃儿的资质空前仅见,现在这个男娃儿,看上去似乎更强呢。 财多无子和艺高无徒大概有着同样的心情。照理说,无子无法勉强,无徒较易弥补,两者似有不同之点。话不是这样说,这里是“子”指的是“孝子”,这里的“徒”指的是“贤徒”。假如财多有个“败家子”,艺高有个“不肖徒”,还不如“绝后”、“失传”的好。 蓝脸老人对待闻人凤那种虚心下气,委曲求全的恳切态度,不难想象得到,此魔武功虽然高绝一代,大概因为过分珍惜着自己的一身成就,梦想找个资质两佳的传人继承衣钵,而迄今没有得到着落。 很显然的,闻人凤给他的刺激太深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一个武林小辈会对黑水黄衣蓝面叟的一身武功无动于衷……所以,司马玉龙给他印象虽较闻人凤更佳,此魔已然没有勇气在得知司马玉龙的心意之前,作毫无把握的尝试了。 他朝司马玉龙朗声答道:“树上是什么人,晚辈和老前辈知道得一样多。他下来不下来,应该由他本人做主,晚辈管不着;一如他不能限制晚辈不从树下走出来一样。” 蓝脸老人哼了一声,又道:“娃儿,你知道老夫是谁么?” 司马玉龙答道:“晚辈来了多久,老前辈不是不知道,这个何须问得?” 蓝脸老人不知是气极抑或是爱极,尖声一笑,笑华又道:“你能见着老夫,心中有何感觉?” 司马玉龙大声道:“晚辈年方双十,有幸见着老前辈,自是倍感荣幸。” 蓝脸老人阴恻恻地笑道:“娃儿,你不害怕?” 司马玉龙立即大声反问道:“老前辈难道以人见人怕为荣?” 蓝脸老人哈哈一笑道:“要做到这一点并不简单呢。” 司马玉龙冷笑一声。蓝脸老人蓝眼一翻,怒道:“娃儿,你笑甚?” 司马玉龙抗声道:“蓝老前辈的武学虽然精绝,见识却不相匹配!”蓝脸老人突然仰脸怪笑起来。 好一阵,这才强行忍住,朝司马玉龙讥刺道:“老夫的年纪多你娃儿五倍有余,难道老夫的见识反倒输与你娃儿家不成?” 司马玉龙静静地道:“有志不在年高,老前辈以尊寿凌人,谬矣。” 蓝脸老人闻言一愕,肃容道:“好,娃儿,你倒说说看,老夫见识肤浅在什么地方?注意,娃儿,老夫一生不喜别人指桑骂槐……” 蓝脸老人说至此处,突然一顿,转脸向一直静立在一旁的独臂黄大喝道:“替老夫去将你们帮主和神经一起送来的那把宝剑拿来。” 司马玉龙神色自若,一会儿,黄大拿来一柄碧光耀眼的长剑,篮胜老人接过,两指捏住剑柄,肘腕一曲一放,那柄剑便夹着一道碧焰,如练如虹似地直奔司马玉龙前胸,司马玉龙暗暗戒备,表面上却是声色不动。说来也怪,那柄剑有如一条灵蛇似地,在奔及司马玉龙胸前不及三寸之处,突然掉头向下,嗤的一声,插在司马玉龙脚前方砖之中,剑尖没入半尺许,剑柄兀自微颤动。 蓝脸老人暗自一点头,继续说道:“娃儿,你如说的在情在理,此剑相赠,如妄逞口舌之利,愚海老夫,老夫即以此剑割下你的头颅。” 司马玉龙微微一笑道:“老前辈威则威矣,惜乎义嫌不足。无义之威近乎暴,此人见人怕之故也。禀义之威谓之勇,人恒敬而慕之。人见人怕何如人见人敬?老前辈不为乎,抑或不能为也欤?不能为,不配一代奇人之称,能为而不为,岂非见识不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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