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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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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心子嘿嘿有声地笑了:“什么道观,供奉得起?”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把一双细长眸子,落向面前排好的四柱,随即又向对方逼视过去,“请恕老夫直言无讳,论及八字命相,尊客有一品夫人之尊,正气官星,加二德护身,分明坐紫朝阁,赫赫赫……即使一品夫人犹有不及……天马腾渡,水拱雷门,嗳呀!这是有通天闹海之能了……嗳呀呀……莫非老夫眼睛拙了?” 几句话说得面前女子面色绯红,她却是脸上丝毫不见喜悦。反倒似为之触动伤怀,一时泪涌双瞳,莹莹欲坠。 “老先生……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非……也,非也……”洗心子一面察看着面前命局,“运在庚申,干支双透,十年大运,飞紫流红,这是有帝王后妃之荣,只是……” “老先生你说吧……” “夫人生性忒仁厚了……” “这话怎么说呢!”那女子用方丝帕,小心地揩了一下眼角的泪,悲楚中,强自做出了一丝微笑,脸上薄施脂粉,眉上黛绿新姿,即使出入三清,却也放不下现有的荣华富贵,丽质天生,更难自弃,看在通达知命者眼里,诚然感慨良多。 “老夫直说,夫人海涵!” “原是要你直说的……你说吧!” 洗心子点头道了个好字,吟哦着说:“既有二德,又见三贵,不清不纯,这就浊了些……” 抬起头,盯着面前绝色佳人,他直言无讳道:“女子见贵,妙在其一,夫人却多见了两个,俱在年上,这是说明了,夫人早年……” “我早年命是很苦的!” 洗心子原想说出身不正,终是碍难出口,对方颇有自知之明,一句很苦的便包罗所有。 “是是……”洗心子缓缓说,“支见双实,登明呈艳,说明了夫人有倾国倾城容颜。”随即吟道,“色因倾国是登明,金水域涵秀丽佳,宝月修真非一度,朱弦再续必重逢……” 绝世妇人呆了一呆:“这是说……” 洗心子道:“恭喜夫人眼前团圆之庆,尊夫妇历经百劫,如今总算团圆了。” 女子听到这里,不自禁地点了一下头。 “这话是不错的……” 她虽幼年出身不正,但能歌善舞,诗词歌赋背诵多了,自有文采,日后富贵了,延有专人侍教,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相士所说,除却几个命相专用名词,听来不解,其它大都过耳能详,其中“宝月修真非一度,朱弦再续必重逢”句实已说明了她既往一嫁再嫁,及今更能与前夫再逢的命运。 这个洗心子真正名不虚传,几句话包罗万有,已把她前半生一切遭遇:包括涵盖尽尽,不能不令人由衷钦敬。 但是,这却不是她此来的宗旨。 “老先生……我是来问……” 洗心子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他言犹未尽。 “夫人命中百刑过重,一生求好、求善,欲静不静,求真不真,目前问道过早,还不是时候……且待……” 算盘珠子拨了几拨,点点头道:“七年之后!七年后再问三清,或禅或道,皆可结个缘字!” 绝色妇人轻轻一叹:“这么久呀?” “七年是要的!”相士抬眼细细审看着她的脸,“如今夫星正旺,这气势非比等闲,岂是王者之尊!” 她却只是微微苦笑不已。 “如今是流星串位!”洗心子说,“看来尊夫驾前不乏三妻六妾,中有妒妇,明顺暗逆,怕与夫人不容,天狗犯忌,避之乃吉。” “这是说,要我搬出去住了?” “搬出去一个独居的好!” 美妇人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即站起来,由丝帕里取出流金一锭,置于桌上,说了声:“谢谢。”转身欲出。 洗心子瞄着大锭金子说:“太多了。” 美妇人即将金锭取出,终不好再行收回,便放下来,细细地说了句:“不多……我没有小的,你就收下来吧……” 洗心子笑说:“受之有愧,老夫叩谢夫人了……” 一面说,待将大礼叩拜,却为妇人一双细手托住:“老先生不要客气……不敢当……” 洗心子便不再多礼。 巧儿打起了帘子,美妇人、洗心子双双步出。其时美妇人已穿戴如前,一方面纱系于脸前,不复再见其绝世姿容矣! 虬髯汉子打起轿帘,美妇人迈起一只脚来…… 洗心子一躬着地:“敢问夫人姓氏是……” 美妇人已将入座,聆听之下,慢吞吞的说了个陈字,轿子随即抬起来。 在轿子里她又说:“那不是我的本姓,我本姓是姓邢……”莲足轻轻在轿板上踏了两下,轿子便转过来,一径去了。 打量着那乘小轿穿过了眼前柳阴,踏上了渡桥,洗心子才似忽然想明白了。 “陈?邢……哦……” 一时面现稀奇,频频地点着头,慨叹不已。 巧儿在一边看着不解,问说:“这个女道士是哪里来的?” 洗心子只是连连地摇头叹息说:“难得,难得,怪道如此姿色……” 巧儿皱着眉毛说:“这就是你老要等的贵人了?一个女道人有……” “小子你哪里知道!”洗心子叹息一声说,“你道她真的是观中一个女道人么?错了,错了!” “那又是……哪个?” “嘿嘿……” 洗心子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仍自回味着方才情景。过了好一会子,才看向发愣的巧儿,点头道:“我不说,你怎么也不会知道,这便是外面时有传说,鼎鼎大名的平西王宠妃,陈圆圆呀!” “啊?”巧儿一下子张大了嘴,“她……就是陈圆圆!” “那还有错?” 洗心子长长地吁了口气,频频点头:“我只道这人是脂粉堆里的一个俗物,不过只是徒具姿色而已,却是没有想到,倒是一个颇识时务,十分自爱之人,可见凡事不能只凭臆测,总要亲眼所见才是!难得、难得!” 巧儿却是不解道:“既然是陈圆圆,却又怎么会变成了个女道士呢?” “这你哪里知道?” 老头儿一只手捋着嘴下长长的胡须,瞇缝着两只眼睛道:“这陈圆圆虽然是个女流……可说是身系邦国安危,年纪轻轻,已是屡经大故,李自成破京师,吴三桂甘愿降清,开门揖盗,都与这个女人有关……一个弱女子哪里担得如此沉重包袱,加以平西王后宫新宠之狐媚争宠,不能见容,心里的这个滋味也就可想而知,不过,是不是还有别情,可就不得而知了……” 巧儿哼了一声说:“外面人都说她是个狐狸精,是祸水,要不是她,那吴三桂还不会投降清朝,害我们这些汉人都成了亡国奴呢!” 才说到这里,即听得门外一人用着清脆口音道:“哪一个口出不逊,胡言乱语,不怕死么?” 巧儿、洗心子聆听下俱是吃了一惊。只是说话人口音清脆,像似女子,不由令人更加起疑,只当是陈圆圆去而复返,由不住都吓了一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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