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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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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鱼大肉的,朱蕾早吃腻了,偶尔来上几盘新鲜小炒,其味之腴,真是不在话下。 只是她的心却不在这里……两个老狐狸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不成就此开溜,一辈子也不再见面了? 想想可真烦人。 张嫂虽已是十足的花信之年,却也不失风韵,布衣裙钗,干净利落,鬓边悄悄有了几茎白发,看着却不觉其老,只是干净大方,很好看、可人。 但是这个可人的女人,对于朱蕾的问话,却只是一问三不知,一味的微笑,化解了朱蕾内心的重重悬疑。 用白杨木的小叉子,插起了一串莲子,一颗颗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张嫂却已拉长了眼睛,笑瞇瞇地在为她报着晚上的菜单了。 “鲫鱼汆萝卜丝,加上一些火腿丝,再撒上一把香菜,香喷喷的,小姐顶爱喝这个汤,我再给您烧个丝瓜豆腐,蒸上一小碗猪肝糕,张顺说小姐爱吃他烙的菜饼,把萝卜丝改成绿豆芽,不要太烂,好不好?”她是苏州人,标准的吴侬软语,微微一笑,牙齿白洁整齐,连朱蕾都看着舒服。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串通好了,想用好吃的东西把我捆在这里是不是?”话虽如此,她仍然十分受用地笑了,随道,“我就爱吃你做的猪肝糕,软颤颤的……怎么弄的?怎么一点腥味儿都没有呢?你得教教我,以后我也能做给别人……吃……” “小姐玩笑了!”张嫂说,“哪个人有这个造化,能让小姐侍候?哎呀!别说笑话了。” “那也不一定……”朱蕾说,“女人总归还是女人呀!” 说了这句话,忽然脸上一红,觉出了话中有病,便自装作看什么别的东西,把脸转到了一边。 张嫂低头一笑,却不敢造次多言。 朱蕾被她这一笑,脸色越加发臊,忙即站起来,装着赏花的样子,来到窗前。 “宫先生关照过了,小姐您是金枝玉叶的身子,要我们好好服侍,要是有了差错,要跟我们算账呢!说小姐不爱吃大鱼大肉,要多变些花样,弄些时鲜清新的菜肴……这又真把我们给难着了!” “唉!”朱蕾用一声轻轻叹息,打断了她的话,“宫先生他把我看错了!” “小姐!您是说……” “难道我只是这么肤浅的一个人?平日只是懂得吃吃喝喝,无所事事?” “这才是您的福分呀!” “不,如果这就是我的福分,还不如死了的好!” 说着朱蕾的眼睛忽然红了,她摇摇头说:“我绝不是这样的人……我的心太高,志气很大,很希望能做一番大事业,有一番大作为,只是……人家总是把我当成一个女人,认为我是金枝玉叶,吃不得苦……” 张嫂有些茫然地向她看着。 朱蕾看着她微微一笑:“你大概很不明白我这几句话的意思吧,其实一个人的强弱,并不在外表的身体,或是男人、女人,而是在这个人里面的意志力,和他的勇气见识及作为……我自信这三样都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偏偏我却是时感寂寞,而至无所为用……这才是我最大的遗憾。” 张嫂仍然是用着一双奇怪的眸子向她望着。 “好!”室外传过来一声嘹亮的喝采。 “这才是我心目里的侠女英雄!” 珠帘卷处,先后走进了两个人来。 房子里的两个女人,俱吓了一跳。只是当朱蕾看清了前者来人意兴遄飞的外貌,早已惊喜不置地叫了起来。 “是你!”霍地扑身向前,不自禁地握住了来人双手,唤了一声,“大哥……”便自不由自主地倒在那人身上嘤然作声,痛泣了起来。 “简大哥……只当是这一辈子再也瞧不着你了……噢……你……大哥……”说着,她越发地抱紧了他,竟自语不成句地又哭了起来。 简昆仑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姑娘女中豪杰,不当作此小儿女态。来,我为你引见一位好朋友!” 这么一说,才使得朱蕾忽然警觉,敢情眼前还有个外人,慌不迭地忙自抽身而起。 身边这个人,年纪四旬,相貌魁梧,黑面白牙,端的是条好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简昆仑新近义结金兰之好,四人之一的方天星。 朱蕾顺着简昆仑,也向来人称呼了一声:“方三哥……” 却不知这声称呼,竟惹得方天星哈哈大笑不已。 “姑娘,你这个称呼可不大妥当,要改一改。” “这……”斜过眼睛来,向简昆仑瞟着,朱蕾脸上可是怪害臊的。 “难道不是?”方天星目含微笑道,“我们四个结为兄弟,简昆仑年纪最轻,排行老四,刚才你与他一见面时,就称呼他是大哥,现在叫我是三哥,无形中我可又比他小了,这个账可得好好算他一算……” 朱蕾一时红了脸盘儿,转向简昆仑笑嗔道:“都怪你……怎么办呢!” 简昆仑只是含笑不答。 秋波一转,朱蕾看向方天星笑道:“这个容易,以后我改称他一声四哥就好了!” 方天星呵呵笑了一声:“姑娘真是抬举我们了。”这地方他是常客,当得上半个主人。当下随即落座,张嫂笑嘻嘻地赶过来,唤了一声:“三爷你也来了?” 方天星啊了一声,笑道:“是张嫂?哎……这几个月连做梦都想着你的菜,回头可要好好弄两个菜给我们的贵客尝尝。” 张嫂笑说:“那还要说?宫先生早就关照过了!” 她先时也已听说,宫先生又结拜了一个兄弟,姓简,想不到眼前这一位就是,当即上前拜见,一时之间,整个房舍洋溢喜气,好不热闹。 双方热切交谈之间,每见朱蕾含情脉脉的一双眼神向着简昆仑默默注视。 方天星心里明白,他们原是心仪两好,此番久别重逢,正不知有多少体己话儿要背人细说,眼前这个情况,自己夹在里面,再不知趣避开,可就是不识时务,遭人骂了。 是以,他随即借了个故,就此离开。 张嫂也走了。一时间,堂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山风轻飘。 那一面竹篱上的紫色牵牛花,开得一片烂醉,配合着花圃里的各色菊花,汇集着一片香光,奼紫芳菲,看在有情人的眼睛里,直似无限旖旎,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感觉。 心里甜沁沁地…… 简昆仑忽然觉出了不对,左右看了一眼:“咦?方三哥呢?” 刚要站起来,转身招呼。朱蕾的眼神却制止了他:“傻子,你……” 简昆仑又坐了下来,却是眼巴巴地向她看着。 鬓边插着一小朵紫色牵牛花,衬托着她的清丽面颊,一笑一颦,总是秀纤高雅,那么美、美得迷人,几个月不见,她似乎微微的有些瘦了,芳颊微陷,着了些憔悴,衬托着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似伶俐俏艳,清秀可人。 看着看着,简昆仑只觉着心里一阵子通通直跳,慌不迭移开了目光,直觉得有些张皇失措。 平素他一直遇事镇定,哪怕是被擒在飘香楼,面见大敌柳蝶衣,生死攸关的一霎,也都能冷静沉着,方寸不失,却是不曾料到,在面对着自己衷心所喜爱敬重的姑娘这一霎,竟自如此不济,反不若对方的从容自持。 “这么久不见了,你不想好好看看我?”朱蕾半嗔半笑的手叉腰肢,“看看我是胖了,还是瘦了?” 简昆仑一笑说:“瘦了。”他的眼睛仍然只是向窗外看着。 “你根本就没有看,怎么知道?” “我看过了!”他仍是微微含着笑,“一进门的时候就瞧见了。”说时,情不自禁地转过眼睛,向她瞧了一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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