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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自然他被激怒了。只是这怒火却难望在他脸上看出,唯一所能显示的,也只是他深邃的眼睛。

  “哼!说得好!”柳蝶衣缓缓点了一下头,“我确是记忆深刻,不劳你再提醒!”

  陡然间,简昆仑感觉出传自对方身上的那股无形劲道,忽然大为增强,以至于简昆仑猝当之下,几至站立不稳,他却拼出全力,也要挡他一挡。一挺之后,总算没有当场出丑。却不禁心里嗵嗵直跳,丹田力虚。

  若是这一霎柳蝶衣再一次进力,简昆仑可就保不住当场出丑,或是内里受伤了。

  这一点,似乎简昆仑有相当的把握,即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甚至于可以断言,这一场气机的抗衡,便自到此为止。

  柳蝶衣显然很是惊讶。

  “你的功力果然大有进步,可是……却也到此为止了吧?”柳蝶衣自负地冷冷说道,“我只需略加内力一成,你便将丑态毕露。”

  简昆仑说:“你说得不错,可是那么一来,出丑的也许是我,而真正吃亏受伤的却是你自己。”

  “为……什么?”

  这三个字的声音,已不似先前的理直气壮。

  “柳先生,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简昆仑目射精光地缓缓说道,“你目下病情,我十分清楚。”

  顿时柳蝶衣神色为之一变。

  简昆仑也就不再保留,直言无讳地道:“你受百花奇香侵袭,已然病入膏肓,之所以看来无事,无非全仗神医黄孔的药力维持,我甚至于可以断言,你这种病根治极难,禁忌之一便是用不得功,尤其是内气功力的施展,所以……”他微微地笑了,这笑容真似插在柳蝶衣心上的一把长剑,却由于所说句句属实,柳蝶衣一时竟自无言以对。

  简昆仑又含笑接道:“所以……以你目前情形而论,眼前施展已似在危险边缘,再进一步可就难免自身受害。你一直说我很聪明,其实你一点也不笨,这个道理你当然很清楚,所以我大可对你无需惧怕!”话声微顿,他随即转动身躯,掉换了一个更适当的位置,并乘机松脱了当前一面的强大压力。

  柳蝶衣大大被激怒了。

  事实上,对方这般语气说话,很可能是他生平仅闻,从没有一个人胆敢当着他的面,用这般口吻说话的。

  猛可里,柳蝶衣披散肩后的美丽棕色长发,有似刺猬般蓬松开来,那却只是剎那间事,瞬息又自恢复正常。

  “你都说对了,”柳蝶衣脸色沉重地道,“只是你别忘了,即使我只能施展七成功力,依然能置你于死地绰绰有余。”

  “那可就很难说。”简昆仑越见镇定地说,“而且很奇怪,每一次你我对敌,天上的神明,都偏向在我的一方面,因此我总能险中取胜,立于不败!”

  “天上的神?”柳蝶衣说,“我眼睛里没有神!只有我自己。”

  “那就怪不得你每一次都要失败了……”简昆仑含着微笑说,“我所信仰的神,乃是天上的唯一真神,每一次我祈求什么,神从来就没有让我失望过,这一次我向神祈求的便是要打败你,不使恶人得逞,因此我毫不担心会胜过你,不信你就试试!”

  说时,他毫不犹豫地掣出了长剑,神色大见从容。

  柳蝶衣唇角带出了一丝微笑,点点头说:“好,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这个恶人的厉害!”他的一只手,几乎已拔出剑来了,忽然神色一惊。显然听见了一些什么。

  不久,简昆仑也听见了。

  那是一阵快速而极见轻微的起落脚步声音,显示着来人在轻功提纵一面,有极其深湛的杰出造诣,而且人数更不止一人……

  便是这个声音,使得柳蝶衣为之一惊。

  “很好……”他说,“你的帮手来了!”

  “怎么样?”简昆仑说,“我的话应验了吧?”

  柳蝶衣说:“你在做梦。”身子一转,已到了长案一边,伸手向着似同熟睡的时美娇身上拍了一掌:“醒醒!”

  力道冲激下,时美娇身上所中穴道,顿时解开,倏地睁开了眼睛,紧接着翻身坐起。

  当她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竟是柳蝶衣时,由不住大大吃了一惊。

  柳蝶衣寒着脸说:“不要说话。”

  时美娇立刻就体会出自己的伤势沉重,紧接着随即也发现到简昆仑也在眼前。

  这场面太过离奇,却非她一时所能想通。

  柳蝶衣身子一转,坐向长桌,用命令的口气对时美娇说道:“我背着你,快点!”

  时美娇迟疑一下,羞怯怯依言而行。

  柳蝶衣随即将长衣捞起,很巧妙地在胸前十字盘结,成了一个软兜,把时美娇整个身子兜置后背,她的一双皓腕,甚是自然地搭向柳氏两肩,如此一来,便显得十分稳贴,无碍于柳蝶衣身子转动,即使与人对敌,也不会过于累赘。

  事实上,以柳蝶衣的功力而论,莫说是时美娇的荏荏娇躯,即使再重上若干倍,也不会感觉吃力。

  他这么一派从容布施,眼睛却也不曾放过当前简昆仑,防备着对方的乘虚而入。

  事实上简昆仑所显示的诚然君子之风,并不会乘人以危,使他笃定的是,他确信自己一面的帮手来了。

  毫无疑问,九公主朱蕾自救救人,逃躲之余,并为简昆仑约来了帮手。

 §第三十六回 常使英雄泪满襟

  便在这一霎房门忽然敞开来。

  三条人影,幽灵也似地一拥而入。一经入内,极具自然的向三方面分布而开,随同简昆仑的一面,合四面之力,造成了一种强大的气势,突地将柳蝶衣看守其中。

  简昆仑早已猜知来人是谁。

  果然就是他们——自己的三位拜兄。

  秦太乙、宫天羽、方天星。

  四个人八只眼睛,瞬也不瞬地集中在柳蝶衣一人身上。

  秦太乙哼了一声:“蝶衣先生,三十年前汉水之滨,与先生曾有一面之缘,当时承先生手下留情,秦某伤臂而遁,不知先生可还记得?”

  以秦太乙之一向自大,居然开口闭口,尊称对方为先生,当可想知柳蝶衣实为他深深敬重之人。

  柳蝶衣一双细长的眸子,早在来者三人未经站定之始,已经对他们注意到了。

  聆听之下,他特别向秦太乙看了一眼,缓缓点了一下头:“秦太乙,是你么?”

  秦太乙说:“不错,就是我。”

  柳蝶衣眸子一扫其它各人:“宫天羽、方天星……很好,你们风尘三侠全来了。”

  后者二人,显然还是第一次见到柳蝶衣这个人,不过对他的盛名早已如雷贯耳,乍然见到这位武林传说中最是难缠的人物,俱不免心存戒备,神色也就格外慎重。

  宫天羽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这位爱花主人自己来了,真正幸会之至!”

  柳蝶衣眼睛很快在他脸上扫过,冷冷一笑,面现不屑地定睛在简昆仑身上。

  “还有人么?”他说,“就只是你们四个?”

  方天星大声道:“我们四个就够了,有种把我们都杀了,嘿嘿……怕是未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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