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桂玉德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6年第3期　　通俗文学-新人新作

　　老师是乡长的老师，那是十几年前的事。

　　乡长很敬佩老师，直到两年前。

　　三年前的乡长是县里的干部，在一个部门工作，就是股、所、站的那一级，很是穷酸。

　　老师也穷，但书多。

　　于是，乡长就常往老师家里跑。

　　不久，乡长被下派到了老师所在的乡，任了乡长。

　　乡长任期周年时刚好是春节，于是宴请宾客。

　　老师应邀而至。

　　席间，老师问乡长：“工作忙么？”

　　“忙！”乡长答。

　　“还读书吗？”

　　“已成习惯，感谢老师的栽培！”

　　“近年读些啥书呢？”

　　“当然是您老教我读的那些书。”

　　“有本书我可没教你读过呀！”

　　“啥书？”

　　“《快速致富法》呀！”

　　乡长的脸陡然红了起来，落座者皆面面相觑。

　　此后，乡长每年依然宴请宾客，但不再请老师。

　　老师依然是老师，教自己的书。

　　乡长依然是乡长，从自己的政。

　　俩人不再来往。

　　十多年后，老师已退休，乡长已不再是乡长，而是一个省厅的副厅长了。

　　老师与副厅长在一个大城市不期而遇。

　　副厅长上前招呼老师。副厅长的手伸出来后，但没能握住老师的手。

　　“老师，人活着究竟是为啥？”副厅长并没有生气。

　　“你不是悟得很好吗？！”老师说。

　　不久，副厅长成了厅长，但上任不到一年就被“双轨”，尔后，被判了极刑。

　　临刑前，老师去看了原厅长一回。

　　“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了啥？”老师问。

　　“追求生命过程的快乐！”原厅长爽快地答道。

　　“没有想过其它的路？”

　　“没有，唯有此路！”

　　面对微笑着的原厅长，老师木然了。

　　老师回家后，一直寝食难安。

　　后来，老师在极度悲伤中离开了人世。离世前，老师挥毫在鲜纸上写下了“教育”两个大字，大字后面竟然是一连串的问号。

　　珍藏此字幅的人是原厅长的儿子——老师所在市的教委主任。

　　主任也曾经是老师的学生。

　　据主任说，他面对此字幅一直坐卧不安。细思后，准备尽快将那字幅送往当地的组织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