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夫建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4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老主任退休后，档案室就剩下三个人了，新主任张大娄、小刘和我。

　　别看只有三个人，关系却十分微妙。我和小刘都是大学毕业分进来的。主任张大娄的文凭最低，一张大专文凭还是当了主任后别人替考的函授。但人家张大娄有人家的特长，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是最拿手的。老主任退休的时候，我和小刘为了主任位子，明争暗斗，相互提防，没想到最后让他张大娄钻了空子，摇身变成了“张主任”。为此，我和小刘都很窝火。

　　人就是怪，这样一折腾，相同的境遇倒使我和小刘更抱团了，再不像以前那样勾心斗角了。专等张大娄在的时候，我俩谈一些关于文学、物理、化学等方面的问题，反正张大娄不懂什么我俩就谈什么。让张大娄像听天书一样插不上嘴，找不着北。常常以此取乐。

　　一天上午，张大娄毫无表情地对我说：“小李，下班慢走一步，我有事跟你说。”我心里一沉，坏了，现在正是年终考核的重要时期，这时候单独谈话，准没好事。莫不是我什么地方做出了格，让张大娄抓住了把柄？我一遍又一遍地犁耙最近的所作所为。苦思冥想了半天，累得我头昏脑胀，也没有想出个子丑寅卯来。中午下班，等小刘走后，张大娄递过一张表格。我一看，是张《行政事业单位年终鉴定表》。我一时懵了，不知张大娄要搞什么名堂，因为这表以前都是单位领导填的。不想，张大娄异常亲切地说：“小李，科里分给咱一个先进指标，你填上吧！”我接过表格，心情陡然轻松下来。张大娄接着说：“小李呀，以后别跟小刘学，高谈阔论，有啥好卖弄的？本来这个指标……，唉，不说了。你心里明白就行！嘴上留个把门的，别让小刘知道这事……最近人员调整你也知道。”

　　我当然明白张大娄的意思，心里感激得不得了。我不禁为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后悔不已。人家张大娄对咱这样，自己还联合小刘那样对付人家，做人怎么能这样呢！

　　回到家，我把今天发生的事说给老婆听。老婆讥笑我说：“终于良心发现了。”我试探着问老婆：“人家张主任这样对咱，咱要不要做到心中有数，表示一下？”没想到，一向总是与我意见相左的老婆，这一次却出奇的一致。老婆说：“这还算有良心，我跟了你算是跟对了。你再想想，人家张主任咋不把这个指标给小刘，为啥给了你？我分析这里面不是一个先进的问题，以后肯定还有意想不到的事！”说着，老婆在我的脸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遵照老婆的吩咐，晚上，我提了几瓶“剑南春”去张大娄家。我知道张大娄最喜欢喝这个牌子的酒，有应酬的时候，张大娄总是点这种酒。到了门口，听见张大娄屋里好像有人说话，我赶紧竖起耳朵听。“……就这么一个指标，别让旁人知道。小刘呀，我对你咋样，你是知道的。以后别跟小李瞎谈论，你的水平大家有目共睹，小李算啥？”“是是是，我听你的。谢谢你啊，张主任。”这是小刘的声音。

　　我脑袋一懵，手上不自觉地一松，“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