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良正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4年第4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岁末年头，本年总结明年计划这些工作纷至沓来，处里的几位同志忙得不亦乐乎，也难以应付得了。你看，这办公室主任又来催订明年报刊的事宜，要我及时回话，事儿虽不大，总得给大家通通气吧，工作干到何种程度暂且不说，报纸的事儿，可是每天都要看的，给大家商量商量才是，即使我能够拍板定案的事情，在这个事上还是民主一点好，要不，我这个和事老的名声可就白搭了。

　　提起订报刊的事，大家满有兴致的，比起那些总结计划来，显得有说头，于是，我就把发言权交给了大家。我说，马上到新的一年了，明年都订哪些报刊，根据咱的工作性质和同志们的爱好兴趣，好好斟酌斟酌，挑选挑选，这些有限的资金咱不能白花，起码得给咱与事有补。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开了。

　　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赵首先发了言，足球赛世界杯虽说咱没有拿上名次，但是，绿茵场上毕竟有了咱的身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时刻要关注足坛动向，我看订份《足球》吧。

　　老李接着说，咱身为公务员，拿国家俸禄，撑不着，饿不着，想发财发不了，那些大款们来找咱办事，就不甩乎咱，得想方设法找发财门路，我看像《集邮》、《收藏》比较合适。

　　要说爱好嘛，咱没有，就是成天想看看文学书，订一份《文学欣赏》比较合适。一向斯文的小哲，平时不善言谈，在这“关键”的时候，也发表了自己的高见。

　　被大家誉为“棋圣”的老刘挤挤眼，龇龇牙，咧咧嘴，看看我，又低下头，我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啥药，没等下一个开腔，我急忙说，老马，您虽然退居了二线，毕竟也领着同志们干了十几年，您最有发言权，还是看看您的高见吧。

　　老马单人逐个地看了一圈，深有感触地出了一口气：大家，大家说的都很好嘛，我就不多说了，我要说还是老调子，作为一名党员，为党工作了几十年，必须得懂政治，讲政治，党报是少不了的，另外，我们的工作业务性非常强，对工作有参考价值的理论研究是否也订一份？说到这里，老马看到大家对此没有任何反应的表情后，立即补充道，个人意见，仅供参考，不要当回事，啊！

　　说，谁还有啥想法说，请讲。我这行使老大权力的二把手，对同志们还是比较客气的，对每个人都谦让一遍，直到没有其他任何发言的时候，民主意见在我这里得到了集中：发言的同志说的都有道理，我们在这里是为国家工作的，一切辅助性的东西都要围绕着工作进行，那么就订一份《经济研究》，省内的消息要知道，省报既有消息又有政治，可以选上，要不然再增加一份《收藏》，你们看中不中，嗯？中，就这啦。其它提到没有订上的报刊，不是没有用，不是不重要，而是我们的资金经费有限，等我买彩票中了大奖，再给你们补上，我就不信我中不了大奖，同志们等着那一声春雷的到来吧。

　　把个个打发得心里美滋滋的之后，我给办公室主任交了订单。

　　元旦节后，我到北京开了十来天的系统评先总结表彰会，回来刚到局门口，门卫郭大爷说，回来了，给您处的报纸杂志，我顺手接过厚厚的一抱，随便地翻了起来，省报、《宠物》、《美容》、《化妆》……这时，我的脸傻了起来，翻到最后，还有一份红头文件，是新任命的经济工作处处长——双飞燕。我茫然地问郭大爷道，双飞燕是谁。他说，刚从市歌舞团调来的，听说从前在动物园马戏团领过班，据小道消息说，她是柳副市长的内弟媳妇。

　　我不知是否给郭大爷打了告辞的招呼，拖着我那灌了铅一般的双腿，再也蹬不完那长长的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