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均生

　　《文艺生活(精选小小说)》2005年第11期　　通俗文学-市井小说

　　主编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去采访龙县第一医院的张民院长。据说这家医院已经三年没有公款招待费了。接受任务后的第一感觉就是不相信，这有点天花乱坠。就目前来说，不可能有这种事出现的。

　　不过，既然已经接受了任务，还得认真把它做好。到了龙县，我没有去找张民院长，也没有告知医院要去采访，我想了解事实真相。

　　真相，很多时候真的是很难了解到的。作为记者，这也是非常难受的事。

　　我找了一家饭店住下，离医院较近，饭店的档次也不低。观察了一个中午，吃客不少，一般情况下这种饭店肯定是医院的签约单位。果然，到了吃晚饭时，我遇到了一位医生。他在打电话被我听到了。

　　他说：“对，对，我是李景医生，你有什么事吗？哦，这样吧，我现在龙酒店三楼餐厅，对了，在12号包厢，好，等会见。”

　　这位叫李景的医生进了12号包厢后，我就不声不响地来到电梯口等那位来找李景医生的人。我敢肯定这个人一定知晓一些内情的。

　　果然不出所料，当我询问到第三个人时，他正是找李景医生的人。

　　我于是说：“这样的，李景医生有点事，他让我等你。”

　　来人“哦”了一下，就跟着我来到我的包厢里。

　　于是我问他：“对了，你认识李医生多长时间了？”

　　来人说：“刚好三年，那时候我的手被摔断了，是李医生帮我接的，可他没有给我接好，便去做医疗事故鉴定，结果李医生受了处分。”

　　我有些意外，“那，你的手呢？”

　　来人说：“还算好，后来重新做了手术，都正常了。”

　　我问：“那时候医院里没有帮他说话吗？”

　　来人想了想说：“不知道。”

　　我有些纳闷：医院里好多差错都是在吃吃喝喝中被掩盖掉的。病人的病被看错了，要想弄到一个医疗事故鉴定是非常难的，除非有当地官员撑腰，否则什么都甭想！

　　这时候来人问我：“李医生什么时候来啊？”

　　我马上反应过来，看了看手表，就说：“哦，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吧。”

　　于是，我带着来人进了12包厢。包厢里差不多坐满人了。

　　李景医生一见来人就热情握手，李景医生还查看了来人的伤处，然后动情地说：“对不起！那时候让你吃苦了。今天看到你完全好了，我也放心了。”

　　来人却说：“李医生，你别说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李医生的眼睛却湿润了，他对大家说：“如果不是他，可能不会有今天的我了。”

　　我有些听不太明白，不知道李医生说的是什么意思。

　　来人却说：“李医生，我乡下的侄子手摔断了，是去市医院接的骨，他有些担心，想请你再看看。”

　　李医生满口应诺：“好的，你带他来吧，我给他检查一下，看看片子。”

　　来人就这样回去了，我也连忙跟随着出去，悄悄地问他：“你不怕他再看错啊！”

　　来人断然地说：“不会的！”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

　　来人感慨万端说：“李医生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

　　我还是不得其解，可来人已经走远了。

　　我站在那里想，李景医生果真是这样的吗？

　　我回到12号包厢，李医生把我当作来人的朋友了，对我也很客气。

　　喝了几杯酒后，我问他：“刚才你说如果不是他，你可能不会有今天的你了。可他让你受了处分啊？”

　　李景医生看看我，又看看其它的朋友，然后说：“你知道吗，如果那时候张民院长能出面请那些专家吃顿饭，帮我说说话，我不可能会受处分的，可张民就是公事公办，结果……”

　　“就是嘛！”我同情地说。

　　李景却又非常感慨地说：“其实我还要谢谢张民，如果不是他这样做，说不定我不会努力上进了，反正出了差错，领导会疏通关系，以前都是这样做的。但现在不同了，谁差错，谁负责。谁都得努力向上啊！”

　　李景的同事接过话头说：“现在不管哪个部门来查都不怕了，我们不需要请客送礼，同样是优秀。”

　　哦，原来李医生的一篇论文被中央一级核心期刊选用了，同事们请他吃饭。

　　我忽然明白张民院长倡导的不吃不喝的真正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