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元曲选》“好数量Ｎ（Ｐ）也”的修辞功能
作者：王 进
这种结构无论是独立成句，还是充当句子的其他成分，在《元曲选》中都是以感叹句的形式出现。而感叹句是主要抒发情感的句子，人们在交际时，总是依靠语言来传情达意，可以说，每一种句子都可以既传达信息，又表达情感，只不过感叹句的主要功能就是为了表达情感。感叹句本身也是依据句子的功能进行的分类。考察《元曲选》宾白中含“好数量N(P)也”结构的感叹句，其修辞功能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是主观表达功能。这些句子当中的意思带有强烈的主观性，是言语者自我感觉和情感的体现。比如：
(31)(东坡云)好个古刹寺院!(东坡梦·一折1237)这一句并不是客观陈述古刹寺院好，而是表达着自己的一种感觉和情感。古刹寺院是不是真的好，各人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只不过在说话者的心目中引起强烈的情感波澜，感觉到这是一个好寺院。再如：
(32)道姑，你这里好个幽静去处也。(竹坞听琴·二折1448)“好”的语义指向是“幽静”，尽管句子的本身是可以陈述环境的幽静的，但这并不是说话人的目的，说话人的目的主要还是在于因为他所接触到的环境引发了他内心的感受，表达者并不在乎环境是不是真的很幽静。
第二种功能是情感的指向功能。吕明臣(1998)根据情感的作用对象，把情感分为指向自我的情感、指向对方的情感和指向谈话内容的情感。认为“在语言的情感表现中，只有那些完成自我指向的情感表达的才是感叹句。”我们认为一些指向对方的情感的句子，从其功能上看也属感叹句。《元曲选》宾白中出现的“好数量N(P)”结构独立形成的句子基本上都是感叹句。这些感叹句所抒发的情感大多都具有自我指向的性质，是自我感叹的结构，不涉及对方，更不涉及第三方，主要是说话者见到特定的人或物时，这些人或物本身或者其自身的一些特点属性引起了说话者内心的感受，说话者运用此类句子主要就是为了满足自我情感渲泄的需要。就我们搜集到的《元曲选》宾白的例子来看，主要都是说话者认为是正面的积极的情感，比如：
(33)是好一件宝贝也!(生金阁·一折1720)就是说“宝贝好”、“好宝贝”，是事物在说话人心目中引起了美好的想象，直接触动了说话者的情愫，因此，这类感叹句也就脱口而出。同时，我们也发现这样的一些例子：
(34)好一个赚将之计!亏你不羞!(隔江斗智·楔子1317)
(35)你好个立的包待制!(陈州粜米·三折49)
(36)董太师，你好个大志气也!(连环计·二折1547)
(37)新状元，你好个读书人!(竹坞听琴·三折1452)从这些句子出现的环境来看，它们所表达的并不是一种积极的正面的情感，恰恰相反，它们表达的是一种消极的负面的情感。它们的具体意思不是仅仅从字面能够分析出来的，而是需要结合上下文的语言环境具体分析的。就这些具体例子而言，它们表达的都是反语，其中充满了嘲笑、讥讽的意思，而且说话者的情感直接指向交际的对方。
第三种功能是信息功能。毫无疑问。每一个句子都是传递信息的。朱德熙先生(1982)在谈到感叹句时说：“感叹句的作用是表达情感，但同时也报道信息。”只不过感叹句的主要功能在于抒发情感，但这绝对不是说传递信息不重要，实际上“好数量N(P)也”类感叹句传递了大量信息，首先是事物信息，即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引起了说话者强烈的内心感叹。这些人或事集中用“好数量N(P)也”结构中的“N”来表达。其次是数量的信息，即“一个”、“一座”、“一员”、“一派”等，数量上都是“一”，这个“一”除了有“一”的数量义之外，还含有唯一的意思，意思是说话者所见到的能引起内心强烈感叹的“一个”、“一座”、“一派”，也可能说话者还见识过别的“人”、“虎将”、“山景”，只不过没有引起他内心强烈的感叹罢了。再次是质的信息。说话者往往带有给所感叹的人或事物定性的意味，在没有形容词出现的句子中。“好一个N也!”往往意味着“一个好N也!”“好”的语义指向后面的“N”。当名词的前面出现形容词时。“好”的语义指向这一形容词，“好”成了形容词的修饰性成分。例如：
(38)哎呀，好个胖和尚，笑杀我也!(忍字记·一折1062)“好个胖和尚”实际上是“好胖个和尚”的意思，“好胖”是感叹中心，也是说话人在心理上对“胖”进行程度上的定位，通常是认为胖的程度超过了一般，不是一般的胖。还有就是情感信息，既可以表达正面的、赞叹的情感，又可以表达负面的、讥讽的情感。已如上述。
第四种功能是评议功能。此类感叹句主要的功能就是评议，尽管这种评议是主观的、充满情感的。现代汉语的研究中，较早注意到这种情况的是邢福义先生(1979)，他说，“‘数量形(的)名，前头加了‘好’。后边有时还带上一个表示感叹的语气词。这种加‘好’的分句，既有归总作用，又有明显的咏叹意味。”并指出：“‘好’是赞叹之词，所以对不值得赞叹的事物就不能加‘好’。”徐志清(1980)则认为邢文仅仅论及是“归总性分句”，“重在强调事物所显示的特色或事物所具有的特点”以及加“好”后“有明显的咏叹意味”这几项，是不够的。“事实上，这类句型还具有表示否定、蔑视、讽刺等特点”；“‘好’字可以说是反语，不可不用。全句用‘好’字修饰，饱含着讽刺、蔑视的感情。句末一般用叹号，使这种感情色彩更为强烈。”无论是正面的评议，还是负面的评议，都体现了“好数量N(P)也”类感叹句的评议功能。
这四种语用功能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为了论述的方便，我们把它们分开来阐释，当然，感叹句是以情感抒发为其主要功能特征的，“好数量N(P)也”类感叹句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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