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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是在梦中?

  唇动了又动,仰首瞅那真挚的面庞一刻,猛地俯下首贴近那温暖的怀抱,张口狠狠咬了下去——就算是梦,让他在梦中放纵地留下一点痕迹吧!证明、证明他曾醉在了美梦之中。

  聂箸文闷哼一声,刻骨的痛楚,重重融烧了他的情愫,他不语,任由怀中的一抹孤影在他身上刻上印记。

  自行,从此由他守护。

  非关男女,情根由此深种……

  由此之后,伍自行再也不提出府之事。

  尽管心绪杂乱,尽管聂府中人对他依旧亲切地关怀备至,尽管聂氏兄弟待他一如亲弟,尽管——聂箸文如他所言,付出源源不绝的亲情……

  但这一切,恍若梦中。

  他还是不敢相信,一切是真。

  “她”的教训时时告诫他,不要再相信什么亲情友爱,狡兔死,走狗烹,该是他功成身退之时了。他想离开。

  可,一幕幕在聂府的生活情景,使他心中总有那么一丝丝的渴盼:世上,可真会有人用心待他?

  他想知道,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不管那答案是否如他心中渴盼,也顾不得是否会再被伤害一次,哪怕最后结局是伤得如同体无完肤的“她”一般。

  他想留下来。

  心,纵然是七上八下,人,尽管是坐卧不安,他依旧在耐心等待,等待一个最终的回答,不论好坏。

  老天,就让他放纵一次吧!

  让他以命作注,赌一赌,他,可会比“她”幸运?

  他可有福分,遇上真心待他之人?

  长叹,日日夜夜如影随形。

  心,真的再也无力去提防什么,就让他沉于这无边的美梦之中吧!

  在这聂家人筑起的梦里,或许真有温情与真心的存在。

  他已累了……

  日子,便这么一天一天过下去。

  聂箸文待伍自行,就如他所言的那般,是兄弟。

  每日除了处理布庄事务,便开始拉着伍自行在聂府中到处“探险”。聂府地处京城东郊,占地甚是广宽,府中楼台亭阁、假山湖水、树林草地,无一不全,若单靠人走,没有一天也逛不上一圈。于是,由藏书楼,到千石堂,由竹松居,到雕玉坊,从清玉楼,到石阁……聂府所有大大小小、左左右右的景致,聂箸文都领着伍自行悠闲优游。

  其实,说是他领着伍自行,倒不如说是伍自行领着他、做他拐杖才对。解药,未到,眼,依旧什么也看不见。在这偌大的府中,自是分不清南北东西。但自小长于斯,大小路径早已烂熟于心,便由他讲解,伍自行则按他所指,拉着他东西乱走。偶尔路走错了,便似淘气的少年,哈哈大笑一气。

  这在伍自行看来,是十分新奇的。

  他的过去,不是读书识字,便是与账务打交道,从没有闲下的一刻,除了精于账务及经营之道,其他可说是一窍不通。

  京城聂府在北方来讲,算是景致所集之地。虽不能与皇宫大内的建筑相媲美,但府内楼阁亭立,湖水漾波,山石雄伟,小桥轻盈,郁林茂盛,青草依依,除了北方特有的宏伟堂阁外,南方的秀致园林也尽融府中。不出府门一步,便能将南北精景建筑瞧个过瘾,对伍自行来讲,可真是大开了眼界,饱了眼福。

  至此,再也无出府的念头,每日除了处理布庄账务,便兴致勃勃地拉聂箸文到处参观,什么疏离、防备.早丢了个千干净净。虽说有时深夜不免再做一两个噩梦,但与每日丰富多彩的新生活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了。

  他决定,不管这是否只是他的一场美梦,他都会纵情享受。

  如果,这一切是上天垂赐给他的,他一心接受便是;如果,这一切是虚幻的,他也要在这美丽的虚幻里好好生活每一天,至少,就算这虚幻终有破灭的一天,他也会有一些美丽可以回想。

  无论怎样,他要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开始他从不敢奢望的幸福生活。相信“她”,也会替他高兴。

  他,好似换了一个人,换了一颗心。

  脸庞上开始挂着真正轻松的微笑,偶尔会主动与错身而过的人们点点头,打个招呼,虽依旧少言沉默,依旧冷淡,但这些小小的改变,已足够让聂府众人们欣喜不已。伍先生变了!变得不再客气疏离,不再防备所有,变得——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已够了。

  而对聂箸文来讲,他更是满足于眼前虽看不见、却可用心感受得到的一切。

  自行对他不再疏离客气,不再有什么心防,肯让他接近,肯与他轻松地闲谈,肯主动牵着他的手,甚至会关心地提醒他用饭用药——

  他已别无所求了。

  至于阿涛不止一次地偷偷取笑他,说他像宠孩子一般地宠伍先生,两个大男人手牵手算什么样子——对这一类的打趣他只一笑置之。两个男人怎么啦?只要自行肯对他敞开心胸,他是一切无所谓的。

  虽然,他也不知自己怎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疯狂想法,他似乎对自行的在乎已远远超越了世俗所限,他对自行的兄弟情谊也似乎在悄悄变质,但——管他的!

  一切,随它自然好了。

  温文儒雅的俊朗面庞上,尽是柔柔的笑意,厚实的大掌握紧那冰凉的细手,并肩漫步于聂府美丽的景致里。

  “这便是石头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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