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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小、小嫂子?!”可真是义兄楚天眉的小妻子?

  女子并不答,只举步来到石墙前,弯腰在石墙脚轻轻一按,只听一阵吱吱轻响,石墙竟整面陷了下去!

  再也顾不得其他,等石墙顶部有了尺宽缝隙,聂箸文纵身穿过缝隙跃进墙的另一侧。

  首先入眼的,是面他而坐于桌后的——伍自行。

  “自、自行——”他一哑,望着妻子消瘦的面庞,竟呆呆地再也动不了步子上前。

  “聂箸文!”惊诧于石墙的下陷,韩齐彦原本顿住了动作,但一见到最不想见的人,一下子又醒悟过来,忙又冲上前想拉住伍自行,未冲一步,便被随后跃进来的射月捉住拉了出去。

  不大的石屋里,只剩下一坐一站相对无言默默凝视的两个有情人。

  自行,憔悴了好多!

  聂箸文嘴唇颤了颤,说不出一个字,分离许久的相思不知该怎样倾诉。只看见他的自行双手撑桌颤巍巍站了起来,他才如梦初醒,猛地冲过去用力搂住妻子,紧紧地。

  直到此时,他才蓦然开朗,将悬在半空的心放回胸腔,自行——在他怀间!

  此时,无声胜有声——

  寻回了他的自行,聂箸文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因着他义兄的情义及韩雁的帮助之恩,他不再追究韩齐彦的过错,只在拜访了韩齐彦父亲之后,便带着妻子启城回京了。

  他知道,韩齐彦其实早就喜欢上了自行.只是没有机会向她表白而已。对于一个因喜欢而行为偏激的失意人,他无法狠下心去认真报复。毕竟,喜欢一个人是没有过错的。况,韩齐彦至少也救了他的自行一次,对他来讲,其实是一生的大恩人。

  他对韩齐彦,只有深深的可怜。这世间每一个人,再怎样风风光光,背后都自有说不出的悲苦。自行既然不想追究此事了,他便更无权力。

  只是在他们离开云南之前,他想再见韩雁一面,告诉她,楚天眉八年来为了寻她吃下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大的心力,再怎样恨他,也该见他一面,两个人当面讲清楚啊——但自石洞内韩雁帮他启开石墙后,便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他曾问过自行,自行也只淡淡提了一句,八年前她偶尔外出,是随手帮了韩雁一把。除此之外,自行闭口不再言及其他。

  他也因自行情感上一时受波折冲击,不想再多问免得害自行费神。但他知这次韩雁在暗中帮了自行不少,否则自行绝对待不到他来此,早已被疯狂的韩齐彦伤害了!

  但,他还是派人给江南的义兄楚天眉送去了一个讯息,告之韩雁现在的状况。

  在他和大哥的几位好友里,楚天眉是成亲最早的一个,他十九岁便迎娶了十二岁的哑女韩雁,两人甚是恩爱。只是,因楚母及其姐姐的从中作梗,八年前两人因故分离,韩雁离家出走,再无音讯。

  两个相爱的人,不应该落得劳燕分飞的结局。

  他寻得了人生的幸福,有了爱人陪伴,也希望天下所有的人也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茫茫人世间,一颗契合的心,并非轻易得来。

  得之,则惜之。

  伍自行回到京城聂府后,便病例了。

  那病来势极猛,不过一刻间,原本正与大家笑谈的自行笑呛咳了几声,却不料哇地呕出一口血来,大家慌乱之间还未做出反应,她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遍请了京中名医,不料每一位大夫都摇头叹息,束手无措,只说除了身体衰弱气虚之外,并无什么毛病,伍自行昏睡了五日连发高烧,是因为心中郁结所致,要想康复,只能靠她自己,因为心病还须心药来医,人间的药石除不了她的心病。

  可,自行心中究竟郁积了什么伤心事?

  聂箸文自伍自行病倒后,寸步不离,一直守在她的榻前,握着她的手日夜陪着昏迷不醒的心上人,任谁也劝不离床榻一步。

  他心痛啊,明知自行再也承受不了太多的悲苦,他却也找不出替她分担一二的方式。

  他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唤回沉在噩梦之中的自行?才能拥有一个再也没有伤心往事的自行?

  他该怎样做?

  怎能这样?

  怎能这样!

  怎能这样——

  昏迷中的伍自行不断低喃,急促的喘息,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愤恨。

  她好似又回了那个好遥远好遥远的苏州金府,躲在阴暗的树林黑影里,胆颤心惊地听那些手足情深的同胞兄长们大声嘲笑,恨恨地斥骂金十三,轻描淡写地将她置于死地!

  怎能这样?

  她从来只想尽心打理好金氏布行啊!从没有想过要纂夺人权啊!她日夜不歇地拼命,为的是金府,是她的家人啊,她难道付出的还不够吗?她舍弃了一切,可也从没想过后悔啊!

  怎能这样!

  他们怎能如防贼一般地防着她?他们怎能在笑对她的背后狠下心来烧死她!

  她,是他们的亲妹子啊!

  怎能这样!

  她,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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