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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婴儿!你做什么老是提这回事?我虽说了我不在乎,可那是我不在乎你的,那曾经——的男人,我可是会计较一辈子的!好了,不要再提了。”他望她恍惚的样子,不高兴地用力将她压进自己怀里,“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没听到啊!”

  “听到了啊,一句也没漏掉的都听进心里了。”她自言自语似的笑了声,将脸埋进他火热的心跳里,“关爷,我可不可以不嫁你啊?”

  “你胡说什么呢!”他再度恼了,“是你说不敢再相信我的承诺的!我娶你,便是给你——相信我的机会啊,你竟然说你不想嫁?!”她若敢拒婚,他绑也要将她绑进家门!

  心动了啊,莫名其妙地,他的心,为了这个似乎一无是处的小小女子动了!

  “那,我可以不去见你的‘表兄’吗?”

  “原来你还是在怕这个啊!”他突然笑起来,“你放心,我表兄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不会吓到你的。”

  “我——一定要去见他吗?”

  “这是一定不能省略的礼数。”

  “关爷,我说没说过我的非处子之身是——”

  “够了!你非要惹我发火才开心吗?”他皱眉,墨色的眉蹙得死紧,板着脸瞪她,“如果你再提,我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那个男人揪出来,一刀一刀剁成肉酱!可以了吗,我的嫉妒你满意了吗?”

  “关爷。”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又笑嘻嘻地望着他,清亮的凤眼儿则慢慢地眯起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非处子之身——便是与你口中也有七情六欲的‘表兄’脱不开关系啊,你——还想娶我吗,关爷?”

  一场臣子家的寿宴,竟然有当今九五之尊及圣皇太后的御驾亲临,这于朝臣来说,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风光无限!但,欢欢喜喜的最终,却是弄得龙颜大怒,臣子两股惊颤,不欢而散。

  其中原因,只不过臣子一句玩笑似的应答:非是臣不敢让臣妻上堂参拜,只是怕圣上见了臣妻,会一时起了念头——弄得君臣失和而已。

  结果,向来以和颜悦色称著朝堂的青年帝君当堂爆下雷霆之怒,拂袖而去。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原本趋之若鹜的官宦朝臣,眼见曾最得当今圣上器重恩宠的武将之首、御赐铜狮府邸的大将军、竟然会被一贬到底、转瞬间落得抄家之罪,个个胆战心惊,待御驾回宫,立刻连告辞也不敢多说一句的仓促而走,这往日里逢迎巴结的小人嘴脸,一时间被瞧了个清清楚楚。

  她就说过啊,这人世间的凉薄,是最最让人心惊心寒心冷的。

  悠闲地坐在已睡卧了半载有余的床榻上,她慢斯条理地整理着日常的穿着,将一件件做工精致的刺绣罗裙整齐地叠好,码放在包袱皮里,小心地包起来。

  “你在做什么啊,冯姑娘!”

  “收拾东西啊。”她笑嘻嘻地比一比自己已经整理好的几个大包袱,招招手:“又开始玉树临风、春风得意了的管家老爷,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收拾收拾吧!你们关爷太财大气粗啦,送我的东西我一个人是绝对无法搬运走的,来帮帮忙吧,管家老爷。”

  “你怎么同外边那帮小人一样,真的以为爷要被抄家流放啦?”白白的面皮在这油滑轻浮的女子面前越来越习惯抖了又抖的了,玉树临风的管家老爷慢吞吞跨进她的房来,狠瞪她一眼:“请你对爷多一点信心好不好啊?”

  “伴君如伴虎啊!”她喃喃地哼了声。

  “关爷呢,不会是给押进大狱了吧?”她偷偷地躲在一旁只看到了那位九五之尊龙颜大怒地拂袖而去而已,剩下的一团混乱便没心思看了,只一心想着赶快回屋来收拾金银细软,好快乐地——呃,好抓紧时间逃命啊——

  “冯姑娘!”

  “啊,干吗啊,管家老爷?”被恼火的吼叫扯回飞远了的心神来,她忙笑嘻嘻地讨好道:“千万不要生气啊,不然你好不容易才得回来的玉树临风就又会不见啦!”

  “什么时候了你还耍嘴皮子?难道上回那顿鞭子你已经忘啦?”真是受不了她!

  “你不要再提啦!”她耷下脸,“你到底要不要帮我整——啊,啊!你做什么啊你!”

  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几大包金银细软被爽快地倒了个满床满地,她心疼地捂住凤眼儿,不忍再看。

  “你不是最不喜欢这些身外之物的吗,冯姑娘!”哼了声,管家老爷将地上的东西踢得更散,“你现在却在干什么啊?”

  “准备逃命啊。”她理所当然地笑道:“管家老爷,您只看到了我平日油嘴滑舌的一面,我其实也是最贪生怕死的呢——咦,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是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吧?”

  “你说什么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这个女人啊——

  “管家老爷,我说的是真的啊。”她苦了下脸,发现这位一会儿玉树临风一会儿又沉着脸像是地狱判官的管家老爷——实在是孩子气啊!“你要是不帮我,就快去帮七先生吧!”

  “七先生?!”关飞吃惊地道:“他老人家又怎么了?”

  “也正在收拾这府里的金银细软,准备——”

  “冯姑娘!”真的快给她气疯了啊!深吸口气,正准备狠狠地骂她一顿,却突然愣了住,用力地再吸吸鼻子。

  “怎么啦,管家老爷?”

  “你这屋子里——”迟疑地望向笑嘻嘻的女子,他脱口道:“你不燃麝香了?”以往,他每次从这里路过,总会闻到淡淡的麝香昧道,即使是她的身上,也是从不曾消失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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