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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但今天,他除了偶尔伸手牵她一下,完全不出声。

  两人闷声不响地刚走到山脚下,就听到有个人从前面的一堆杂草丛里冒出来。

  “青绫、青绫!”显然这人正在此处守株待兔。

  而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来者好死不死,正是那敢打自家女人主意、没长眼的软脚虾海夫子!

  萧残夜站定,冷冷地看着那瘦瘦小小的白面书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青绫……”一见佳人,居然还欢天喜地地挥舞着两手,露出细瘦得跟女人似的手臂。

  哼!这个娘娘腔还敢当着他的面直呼他女人的芳名,当真以为他死了吗?

  男人的脸色越发变得难看,粗壮如铁的手臂上青筋毕爆,两只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青绫,等了你好半天,快点跟我走,有点急事找你帮忙!”海夫子整个人都直朝月青绫扑去,眼看就要去拉佳人的小手。

  这纤纤玉手岂是他能拉的?下一秒,一堵铜墙铁壁陡然挡在面前,直接阻截了他的意图。

  “你干什么?”海夫子莫明其妙地瞪着那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好似才发现他也在场一样。

  “你说呢?”锐目微微眯起,男人语气冰冷。

  “我哪晓得你要干什么?”不是一般白目的海夫子一脸疑惑,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出现引得镇上这位萧屠夫异常愤怒。

  月青绫急忙在萧残夜身后阻止似地拉住他的手臂,生怕他对人家动粗。

  她的举动使男人气得七窍生烟,猛一回头,深邃的眸中闪出灼人的火光,一抿微薄淡漠的唇,深深地看了月青绫一眼后,拎起赤焰刀调头就扬长而去。

  “咦?这个到底什么意思?”摸不着头脑的海夫子显然要一路白目下去,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就是导火线。

  他,生气了……月青绫咬着唇儿,楞楞地瞧着他远去的高大身影,突然,一抿嘴,轻轻地笑了。她知道他在生闷气,也知道他是因为吃海夫子的醋才这样,这认知令她好生欢喜呵!

  他们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来,他待她很好,以自己的方式去体贴她、关心她,夜夜与她同榻共枕激情缠绵,却从来没说过爱她;明明他们都有了夫妻之实,他却从没提过想娶她的意思。

  连小元媵都快要娶老婆了,三十出头的他也老大不小了,镇上像他一般年纪的都已是好几个娃娃的爹了,他却一点也不急。

  她身为大夫,自然知道该怎么避妊,可是每当她在悄悄儿喝下那药汁的时候,总觉得好苦好苦,药很苦,心也很苦。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想没想过和她在一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也许那只是她的奢望,所以,她不敢教他知道。

  从曲帐房家到乌龙镇的出口,一路安静。

  曾经的黄蜂针、柳大嫂,如今的柳寡妇,正抱着一只包袱,默默地在萧残夜监督下走在这条路上。她抬头看着通向镇外的峡口,一阵茫然无头绪,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但无论她去哪里,总之是永远不能再回到这个地方了,这是不归路。

  她心情复杂地叹口气,突然停步,头也不回地问:“你可知道你当日为何中了合欢散,却没有死吗?”走在她身后两三米方位的萧残夜也驻了脚,没说话,静寂地听着。

  “那一日,我将水雉交予我的那半颗丸药一分为二,一半儿放到你的午膳里,另一半,我趁月大夫去给我当家的看诊时,搁在了茶水里,看她喝下去了。”

  萧残夜仍不说话,只是稍皱了下眉头。

  “那合欢散无色无味,就算是尝遍百草的大夫也不能察觉,而且,那丸药对男人的效用比女人要显着,这镇上我顾忌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如果能因此除去你,那是不错的事,所以我答应了水雉帮她这个忙,若是月大夫不去西山,你必死无疑。”柳寡妇幽幽说:“谁知你二人竟是情投意合,想来讽刺,我一生坏事做尽,居然还做了件成人之美的好事。”

  “为何要害她?”萧残夜总算凉凉地出声了。

  “我当日,生怕月大夫看出我是下的化功散给我……我当家的吃了,才想出这个一石二鸟之计,如果月大夫去了西山,受辱后定然不会再留在镇上,我没想害死她,只想她能离开镇子不要阻碍到我就好。”柳寡妇满心的悔之无及,“如今,事已至此,只怕水雉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其实她早就知道,你给柳铁匠吃化功散的事情了。”萧残夜打断她的话,桀骜的脸上尽是冷漠。

  “什……什么?”柳寡妇一时惊愕,半晌才难以置信地问,“她知道?”

  “你丈夫和她很早之前就彼此心照不宣,知道你的打算了。”他沉声说道:“她也曾想过救你丈夫,但被他拒绝了。”

  “为什么?他……”柳寡妇颤抖着声音问,“他为什么不要人救?”

  “他说,只要是心爱之人所为,纵然毒药穿肠,亦甘之若贻。”

  闻言,柳寡妇一脸错愕,没有再说话,蓦地掩面狂奔而去。

  泪已满面。

  过了炎热的夏日,又值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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