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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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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刀柄—— 再醒来,他已回到了帐篷里,眼前只有那把没入土里的刀柄,那是他呕吐时藏在怀中的那把。 他惊慌的坐起,匆匆拉开那肮脏的衣裳,在看见他的圼衣完好如初,腰带也好好的绑着,可即便如此,他仍有些惊疑不定。帐篷里不见有人,只有地炉里的营火在晃动,帐外远处有人声,但不在附近。他太蠢了,蠢极了。 半坐在那肮脏的毡毯里,他知道自己差点又死于非命,他应该要冷静一点,更冷静一点。 可,娘…… 想起娘亲被大火烧得尸骨无存,心中猛地一绞,泪水又上眼。 他不会再哭了,再也不哭了。 他早就应该明白,哭泣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在仇人面前崩渍也一样将脸埕在双手”深呼吸,他试图镇定下来,然后才慢半拍发现他的手是干净的。他瞪着自己干净的双手,知道有人替他擦洗了手,还有脸。 有那么一瞬间,恐惧上脑,揪心。 蓦地,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他猛然转头,发现来的是那怪物,这家伙说过不会扛他回来的,但他把他给扛回来了,还替他洗了脸和手。 为什么? 他心跳飞快的吞咽着口水,莫名有些慌乱,害怕这家伙已经发现——“醒了?”发现他已坐起身,怪物横来一眼,冷声道:“很好。去打水,打完水去领饭。”他僵看着那高大的混帐。 “老子他妈的饿了,你别以为可以装病偷懒!”怪物不爽的瞪着他说:“动作快!我这里可不养吃白食的蠢蛋!”虽仍有疑惧,他依然立刻爬站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帐篷去做事。他打了水、领了饭,那家伙如往常那般大吃特吃,看也不看他一眼,不像是已经发现、察觉。 那一夜,他仍是不敢轻易入睡,但那怪物没有对他动手。 一日又一日,然后再一日,他日日皆累得手脚发软,夜夜都过得心惊胆跳、睡眠不足,然后终于有一天早上起床,那怪物要他帮忙收拾帐篷里的东西,到帐外和众人宣布拔营。 直到那时,他才发现战场收拾善后的工作结束了,但如果他原以为可以就此喘口气,那就错了。奴隶营的人几乎是最后两批走的营,却得负责拆解营帐,并背负大部分的器具和辎重粮草。 每一天,他们都比其他营队晚起步,但却必须最早到,好帮所有的高级将领先扎好营帐。 没有两日,他的双脚已长满了水泡,水泡被磨破了也无法休息,走路也开始变得一拐一拐的。 “喂,过来。” 中午当那王八蛋终于宣布停下来休息时,他才放下行李,抖着腿要坐下,就被那家伙叫了过去。 “到溪边去釆一袋子这种草回来。”阿朗腾扔了一把草给他。 他早已累得懒惰反抗,也压根不想间他究竟是想干嘛,只抓住那把青草,疲惫的举起脚步走到小溪旁釆了一些回来。 当然,等到他回来,那王八蛋就站起来再次宣布要起行了,他脸色苍白的背起那几乎比他个头还高的行囊,跟在他身后,因为太累,差点跌个狗吃屎,幸好最后旁边的人伸手扶了他一把。 “小兄弟,你还好吧?”对方问。 他点点头,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可恶的家伙骑着马像赶羊赶牛一样的,强迫奴隶们扛着沉重的行李急行军,到了夜里,每个人都累得倒地就睡,但他还不能睡,因为那怪物大爷硬是要他在地炉上拿铜锅烘炒那在白日已被晒干的青草。 他累得站着就打起瞌睡,差点一头栽进锅里,但那家伙抓住了他,怒目道。 “站稳点,你想死吗?” 他惊疑未定,只能舔舔干涩的唇,揺了揺头。 “算了,回你毡毯里,别坏了我的药。”那家伙对他摆摆手,自己抓过勺子开始翻炒起来。 药?什么药? 他有点想间,但真的累到不行,便自行走回酕毯旁倒下。 他不该在这家伙睡着前先睡,这样不安全,可即便他死撑着坐着,眼皮还是慢慢垂了下来,甚至已歪倒在毡毯上,恍惚中,只看见那怪物把烘炒干的青草,碾成了粉末,收到了一个小束口袋里。 锅子圼剩下的,他拿水和成了泥,脱去了衣物,敷在他腿上的伤口。 原来是伤药。 得到了解答,他才甘心的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却来推他。 “喂,起来,把锅碗拿去洗。” 他累死了,他不想起来,他才不想爬起来帮这王八蛋洗锅子、洗碗、打水,或做其他任何狗屁倒灶的事。半梦半醒间,他抬手拨开那只摇晃他肩头的手,除了睡觉,他什么都不想管了,反正烂命一条,要奸、要杀、要剐都随便——这念头才闪过,突觉靴被脱去,他忽又觉得不甘,试图奋力挣扎,但当他连眼睛都睁不开,更不用说要挣脱了,那微弱的力道几乎和抽搐没两样,那家伙脱下了他的靴与袜。 “走开……” 他拧眉疲倦的咕哝抗议,但那当然没用,原以为这怪物终于兽性大发,脱完了靴袜要脱他裤,他死死揪着裤头,下一瞬才发现那家伙的兴趣在他脚上。 他终于奋力睁开了眼,只见那怪物正在替他的脚清洗敷药,一边碎念。 “狗屎,真他妈的自找麻烦……” “不……”他困倦又恼怒的抗议:“不用你管……”他的声音像虫犠一般细小,想缩脚,两只脚却累得不听使唤,只抽搐了一下。可那男人却听见了,虽没抬头,但手上也没停。 “到下回开战之前,老子没空去找个新奴才,伤口没处理好会溃烂,我可不想到时满帐篷都你这双烂脚的臭味。”他记得那溃烂的臭味,他在尸橫遍野的战场上闻够多了,光是忆起那臭味就忍不住想吐。 “要是一个弄不好,长了烂疮,那就是断你两脚,也不一定能救得回来。”他一僵,停止了那微不足道的挣扎,倒回毡毯上喘气。 怪物从头到尾没看他,只再次扭曲了嘴角,扯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在笑他,他知道,这家伙定是故意说来恐吓他的,可他没力气抗议了。而药泥浸润了双脚,像是将疼痛缓缓从足底吸走。 怪物走了,回他自己的毡毯上,用磨石子磨那把如新月般的弯刀。 他不想睡着,但沉重的眼皮又落、再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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