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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今晚月明风轻,夜空中星星闪烁,他本来想邀佳人一同赏月,可是一想起待会儿有苦头好吃,就像是被桶冰水浇下,再大的兴致也没了。

  他犹豫地看着房门,真不懂自己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爱撒娇,有事没事老爱黏在他身上,平时为了一点小事可以唠叨半天,脾气又坏,动不动就爱使性子,又喜欢迁怒在他身上,对他老是又踢又打,没事还爱咬上两口,自视甚高,又爱自吹自擂,即使吹嘘得再厉害,也没见她红过脸。

  综合这些,她实在不是个好妻子的料,就连当贴心的红粉知己都构不上边,他到底是哪一点鬼迷心窍,怎么会对她那么死心塌地?她说一,他绝不敢回二;她要往东,他也会乖乖地跟上去。

  苏君樵低头看着鸡汤面,忍不住吁了口气。难道“惧内”这种事也会父传子吗?

  记忆中,爹娘虽然是大家眼中的佳偶,夫如天,妻贤淑,相敬如宾,可是关起房门后,爹娘相处的情形只能用三声长叹来形容。倒茶、捶背,为妻梳发、画眉,爹在外头的大丈夫风范全不复在,娘只要轻哼一声,就见爹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没想到现在他也是……

  苏君樵不禁又叹息,大概是两人初见面时,他为她所救,不知不觉中对她除了感激外,还有点威惧。

  低头见手中的鸡汤面似乎凉了些,苏君樵不敢再磋跎,连忙推门走入房里。

  “妙儿。”他将托盘放在桌上,在床沿坐下,轻声唤着她。

  妙首光光眼睫轻轻动了下,缓缓张开眼睛。“樵哥哥?”

  “还是很不舒服吗?”苏君樵轻抚着她依旧了无血色的脸颊,柔声道:“我找大夫来替你看看,好不好?”要不是她的怪想法——名医哪能向人问医,他早老就叫孔总管找大夫来了。

  “不用了。”她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再躺一下就好了。”

  苏君樵紧蹙眉头,轻柔地将她扶起身靠在他身上。“你中午的时候也这么说,怎么脸色还是这么难看?”

  妙首光光摆摆手,气虚地说:“不会啦,大概是你眼花了。”

  “胡说。”他心疼地轻斥一声,不悦地看着她,“脸白得像纸一样,还说没事?”

  妙首光光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真的很白吗?”

  “没错。”

  突然,他轻叹一声,握住她的手,一向冷漠的俊脸此时满布愧色。“对不起,我该听你的话骑马才对,不应该硬要你坐马车。”因为心疼她,是以明知道她会晕车,他还是坚持要她坐车,只是他真的没料到她这次会晕得这么厉害。

  妙首光光轻哼一声,语气不善地道:“你知道就好。我早跟你说了,可是你偏不信,现在还把我害成这样。我没吐死只能说是平时积德,广结善缘,老天爷保佑我这个大好人。”

  苏君樵头皮一麻,听到这几近难闻的轻哼声,只觉冷汗从背后流出,知道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说也奇怪,刚才明明见她脸色苍白,也听见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可是一到数落他的时刻,马上见她精神一振,登时又生龙活虎,半点病态也没有。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会以为她以数落他为乐,每次叨念他,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事,也能见她说得滔滔不绝,几乎欲罢不能。

  “我很抱歉。”虽然明知是垂死的挣扎,但苏君樵就是忍不住想开口求情,希望她妙首姑娘良心大起,待会儿下手留情些。“真的很抱歉,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抱歉很多。”

  “哼!”妙首光光忿忿地轻哼一声,他不提她都忘了找他算帐。

  要是平时,她一定会记得牢牢的,绝不会让他轻易逃过,可是今天实在是吐得太惨了,连说话都没力,哪有闲工夫记仇。

  “妙儿,我特地要厨房帮你下了碗你最喜欢的鸡汤面,快点趁热吃吧。”苏君樵讨好地撑起笑脸,不死心地想把她带离怎么折磨他的思绪中。

  妙首光光蹙着眉头,怒道:“你以为一碗鸡汤面就可以弥补我啊?我差点吐死在路上耶!”

  “我当然知道。”苏君樵轻叹一声,努力而且尽量再把表情挤得愧疚些,“这一路上你晕车呕吐,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光是心疼你就快去了我半条命。”

  “巧言令色!”她龇牙咧嘴地朝他吼道:“你难过到哪儿去?吐的人是我耶,与你何干?讲得那么好听,心疼我,我比你更心疼我自己!”

  “我哪里巧言令色了?”苏君樵登时觉得被污辱了,僵着一张俊脸,不知道是该摆出气恼状,还是该维持原状继续装傻。“我当然心疼你,见你难过,我好受到哪里去?”

  她倏然眯起眼,咬牙道:“你敢不心疼我的话,我先打昏你!”

  看她一脸狰狞,苏君樵连忙摇头,喃喃自语地抱怨,“我当然不敢,你那么凶。”妙首光光突然深吸口气,拿起身后枕头用力往他身上丢,气喘吁吁地咒骂道:“你……皮痒啊!”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她坏话!

  苏君樵愣愣地抱着枕头,顿时觉得委屈极了,“我……”他什么都没做啊!

  “你什么?”她怒吼一声,突然爬到他身上,不说分由便往他颈子咬了下去。“我咬死你!”

  “妙儿……”苏君樵苦着脸,很想挣扎,但又苦于她的淫威,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乖乖地任她咬。

  咬了他好一会儿,妙首光光满意地看着他颈上明显的咬痕,满腔的不满之情终于稍稍褪了些。

  苏君樵一脸怨怼地看着她,“你气消了没?”

  “当然还没。”她鼓着脸,原先苍白的脸颊因怒气而恢复了些血色。“我吐了那么多天,哪有说气消就气消的。”好歹也该再多气上几天,多折磨他一阵子,不然他把她瞧扁了,日后欺负她怎么办?

  “你想怎么样?”

  “问你啊!”

  “问我?”

  苏君樵轻叹口气,知道她是口是心非,这样说的目的无非是要看他的诚心,要是他真的不知死活提出意见,待会儿就真的等死吧!几次的教训告诉他,现在装得谦卑些,待会儿的下场才不至于太惨。

  他一脸愧色地说:“做错事的人是我,你怎么说,我当然怎么做,绝不敢有任何怨言。”

  妙首光光脸色稍稍和缓了些。“看在你诚心诚意道歉的份上,我这次就先放过你,要是你下次再……哼!”她故意不把话说完,让他自己去想清楚后果。看着她气呼呼的俏脸,苏君樵顿时只觉一阵好笑,“是,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乱来。”

  这十年的牢狱之灾似乎改变了他许多,不但关得他性格大变,变得阴沈冷峻,就连对姑娘家的喜好也和从前大相径庭。以前他偏好温柔贤淑的姑娘,像她这种爱撒娇,有时又凶得像只撒泼野猫的女子,他连正眼也不会瞧她。

  “知道就好。”

  看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苏君樵只能摇头轻叹,识相地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你饿了吧?”他拦腰将她抱起,搂着她一块在椅子上坐下来。

  “要是不饿也多少吃点东西。”

  妙首光光倚在他怀里,接过他递过来的竹筷,低头大快朵颐,吃得好不开心。先前因为吐得头昏脑胀的关系,她连肚子饿都忘了,现在教训完“罪魁祸首”之后,肚子马上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角咕咕,唔们……已经到京城,李结……定子么桌了吗?”她边吃边问,说话口齿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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