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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当殷虹亲口道出“我爱你”时,他已经重伤躺在医院,不能听也不能言,当然更不会知道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个泪如泉涌的女孩正殷殷祈求上苍,保佑他逃离死劫。

  姜野按下把手,猛然挺身压住她。“看着我,我要你一生一世记着我。”

  殷虹僵硬地与他四目相望。“不可能,我的记忆力一向不太好,记不得那么多复杂的人事。”

  “我要你记得,你就得记得。”他近乎粗暴的吻住她,舌尖深探他的喉底,与她紧紧纠缠。

  殷虹让他拨弄得心惊胆战,久久无法平复。她原想她对男人应该再也没有感觉,至少,不该是这么强烈的感觉,这令她好羞愧,好对不起孟磊。

  “放开我。”她大吼,同时用手去捶打姜野。

  “怎么?想当圣女?免了吧!”姜野加足力道,将她按回椅背,伸手解开她前里的钮扣,顺势探了进去……殷虹放弃无谓的挣扎,不动声色地从皮包里摸出一把锐利的小刀,冷不防地抵住他的咽喉,“信不信我一刀刺穿它?”她把刀子移近寸许,让刀尖划破他的皮肉,鲜红的血丝顺着刀柄和颈项泊泊滑落。

  姜野不闪不躲,直勾勾地凝视着她。

  衣服染红了,一晕一晕地化开来,如一朵奇诡的妖花……她慌忙搁下小刀,拿手帕捣住他的伤口。

  “为什么带着刀?”他抓住他的手贴在伤口上,不让她走。

  “我一向带着刀,坏人那么多……”这件防身“武器”她一直放在皮包的暗袋里,以防万一遇上色胆包天的家伙,像今天这样,她方能用以自卫。

  “在你眼里,我是坏人?”他将她素白的手指含进嘴里,细细啃咬着,两眼仍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废话!这还需要问吗?

  殷虹白他一眼,急着把手抢回来,怎奈他非但不依,还趁机将她揽进臂弯里,抱得死紧。

  “我真该一刀杀了你。”都怪自己大没出息,见到血就头昏眼花,方寸大乱。

  对他的恐吓,他恍若未闻,执意沉迷在他的软玉温香里,饥渴索求。

  “住手住手!”殷虹察觉事态严重,慌张地推挤捶打他。“我跟你道歉,赔不是!开印的喜帖以及喜饼、结婚照的实用,我统统加倍还给你。只求你,放了我。”她低头在包包里掏出一枚亮晃晃的戒指,充满歉意的塞进他手中。“饶了我吧?”

  姜野没收下戒指,反而将它套上她的右手无名指。“妥善保存着,胆敢弄丢了,我会要你的命。”

  “你真打定主意跟我耗上了?”他是她“出道”以来,遇见过最难缠的一个,简直烦死人。

  姜野莫测高深地漠然一笑。“正有此意。”

  “可是我又不爱你。”除了孟磊,她想,她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为了赎罪,从八年前,她就默默地扛起这块无形的贞节牌坊。她很清楚,除非咽下最后一口气,否则“它”将永远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

  “你也懂得什么叫爱?”姜野嘲讽的眼神充满挑衅的意味。“告诉我,你曾经爱过谁?”

  “那是我私人的事,你无权过问。”殷虹眼前一黯。像只斗败的公鸡,往昔堆积的沮丧和悔恨此刻排山倒海涌来,她委实不明白怎会沦落至此。“坦白告诉你,即使我们勉强结婚,也仅能做一时貌合神离的夫妻。相信这不会是你要的。”

  “无所谓,如果真的处不来,到时候再离婚就好了。这种分分合合的本事你应该最在行了。”

  殷虹心知今天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但求不要伤得太严重就阿弥陀佛了。

  她紧紧咬住下唇,用坚强的笑容掩饰满腹的委屈。她难过地把视线瞟向窗外低矮的墙面。

  第一次进到汽车旅馆内,才知道为什么发生在此地的通常不是恋情而是激情,仓卒来去,短暂得来不及留下美好或不美好的回忆,一切便结束了。

  再回眸,望定眼前虽仅咫尺却仿似天涯的他,竟有了想哭的冲动。

  “如果我不是坐在你车上的话,真想诅咒你把车子开到海里去。”今天的局面,尽管泰半来自她咎由自取,然而他的死缠烂打也同样不可原谅。

  “不错的提议。你有陪我殉情的勇气?”尽情挑逗讪笑的嘴脸,突然变得阴郁而严肃,冷冽的眸光几乎要穿透殷虹的背脊。

  “理由呢?一对金钱交易的男女共同去寻死,未免滑天下之大稽。”

  殷虹用力企图把戒指拔出来,却徒然把手指头弄得又红又痛。算了,回去再想办法吧!“我不懂你,其实你并不爱我对不对?”

  “谁规定非得相爱的人才可以结婚?”他邪恶地扬起浓眉,不怀好意地接近他的眼脸。“看着你慌乱痛苦的样子,让我产生无比的快感,这就是我娶你的主要原因。”

  “变态!”殷虹恨不得撕烂他的脸。可惜双手被他钳制住根本动弹不得。“你是来为孟磊报仇的?他告诉了你什么?带我去见他,让我们当面吧话说清楚。”

  “他不想见你,你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殷虹心中一动,疼得她缓不过气来。他终究还恨着她。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罪恶感像细胞分裂一样,迅速扩张至四肢百骸,使她苦不堪言,宛似有人用力捏住她的喉咙,逼她坠入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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