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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憋不住心头怒火,操起木棍,又是一顿乱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就是那个假惺惺的倚红院妓女,算我瞎了狗眼才会相信你。说的好听是为了何水旺的病,不得不暂时委身憩园,呸,他人都死了百八十天了,你还有兴致——”

  “停!”仙儿戛然停住脚步,转身抓住苏月琪的双耳,惊问:“你说水旺伯他怎么了?”

  “死了!”装蒜?!白她一眼聊以泄恨。

  “怎么死的?”

  “病死的!还能怎么死?放手啦!”睨见仙儿一脸惨澹,方知她的确不晓得这件事。

  仙儿宛如当胸遭人重力一击,痛入肺腑。

  “喂,我们还没把话说清楚呢,你上哪儿去?”

  她紧抿着唇,绵邈的思绪,一步夺门奔向大街。气急败坏地,恨不能一刀剁了楚孟扬那个假仁假义的混帐东西。

  夜幕行将垂落,忽然下了一场雨。不大,却密,如细粉扑到脸上,纠纠缠缠,牵扯不清。

  她犹似行尸走肉,挨挨蹭蹭,催迫自己去面对现实。

  远处飘来禅院的晚钟。欸,一场愚弄,赔上一切。只觉身心俱疲,她诚然太傻。

  早市的摊贩已经打烊,重新占据街头的是夜市的小商家。

  仙儿在天后宫旁问到一名水旺伯的老邻居,老妇人未语先垂泪,详细描述那场人间悲剧,末了还不忘叹咒老天爷不长眼睛。

  ……在她承欢之际……悲从中来,仙儿瘫软在庙口。好不甘心!

  “‘我痛……’他甚至一句话也没说完就死了,连呻吟都来不及。”老妇人摇着头,感叹好人做不得。“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不值得呀!”

  仙儿禁不住这青天霹雳,她暴怒起来,完全失去理智,火焰一下子窜到四肢百骸,横冲直撞想找楚孟扬索命去。

  “且住!”一条胳臂不顾男女之嫌由后头搭上她的肩膀。

  “阿郎?”他在这里做什么?“让我走,今天没空跟你磨菇。”

  态势不对,她脸上腾腾的杀气骗不了身经百战的江洋大盗。

  “你不是他的对手。”阿郎仍是粗布短衣的装束,金发碧眼,置身清一色中原人士之中,倍显突兀。

  “何以见得?”看到他,仙儿就有气。妄称侠盗,偏没胆去偷区区一幅微不足道的字画,还——嘿,等等,昨儿那场“业障”他也有份,若非他拿箭射她,害她无力反抗,她也不会沉沦至万劫不复……但,她浑身上下为何没有伤痕呢?这西方妖孽肯定使了邪术,蓄意陷害她。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会会错意喔。”她不知道自己长得很美,很容易教人想入非非吗?阿郎右手往左前方指去,“他来了。”

  约莫上百名漕帮的徒众,簇拥着楚孟扬,街上的行人纷纷走避。在洛阳百姓的心目中,他的地位无疑又往上提升了好几倍。

  居和堂的海盗长年接受朝廷狗官的豢养,已是众所周知的秘密;然大伙只是敢怒不敢言,谁也没那胆量在太岁头上动土。

  长期以来,他们渔肉乡民,为所欲为,早已触犯众怒。这回被楚孟扬一举剿灭,真是大快人心。

  仙儿隔着数丈之远,眺望蓝呢轿上威风凛凛的楚孟扬,一时柔肠百转。

  她最初的情爱充满激越缠绵,可是在悱恻相偎与温柔拥抱过后,他们却又像两个无缘的陌生人。即使不修炼成正果,他也绝非她得以托付终生的良人。一个沽名钓誉、为富不仁的俗物。

  仙儿木着脸,转身走向出城唯一的林荫道上。

  “怎么闷不吭声就走了?”阿郎跟上来,绕富兴味地端注她轻愁拢聚的黑瞳。

  “有心事?”

  仙儿倔强不语,不动,不做任何反应。

  “不当我是朋友?”阿郎有点急。女孩子遇到不称心如意的事,泰半用大吵大闹来发泄情绪,她的样子太反常了。“喂,是朋友就说句话。”

  仙儿瞟他一眼,惆怅漫上她星子也似的眸,星芒瞬间幽黯。

  “还在怪我没把你偷出来?”

  “你说什么?”他不该连这个秘密也晓得?!除非他真的是妖孽。

  “再装就不像了。”他坏坏地挤眉弄眼,“我跟你一样,都是失足坠落人间的……呃,你懂我的意思吧?”

  “不懂。”她的真实身分乃是天机,怎么可以随便泄漏给他知道。

  “欸!装疯卖傻非神仙本色。坦白说吧,你真舍得离开他?”

  舍不得又如何?既然无法视若无睹跟着他纸醉金迷,背弃她长久以来信守的慈悲善舍,她唯一的选择便是离去。

  “不要妄想就此一了百了,”阿郎极力发挥他劝合不劝离的天职,游说仙儿回心转意。“你跟他的情分是早早注定了的,纵使走遍天涯海角,最终仍逃不出这场宿命。何况,离开那幅画以后,你将栖身何处以便修炼?”

  “我现在哪有心情修炼?”她光生气都忙死了。“这段姻缘或许不能说断就断,但那是以后的事,留待以后再烦恼吧。”她只知道日前不想再见到楚孟扬,一点都不想。

  “让我帮你。”基于朋友一场,他乐意为他二人冰释误会。

  “你?”仙儿灵光一闪,不禁抚掌大乐,“终于有你发挥的余地,真心想帮我的话,就去把他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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