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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武林各大门派,贪生怕死者众,未必肯收留他们,况且西门雪也曾是武林中人……投身哪个帮派才能掩过他的耳目?

  张错没来由地兴起一阵沦落的感伤,陡地起身。

  “明日一早我自行离去,你和众兄弟们留去。安邦侯要的是我,应该不会为难你们。”

  “大哥这是什么样话?”武人别的没有,就是骨头硬,钟子锡义正辞严地,“咱们大伙早讲好了,同甘共苦,祸与共,不是吗?”

  “可——”

  “哈哈!”钟子锡笑了起来,“还记得前年,吐鲁番作乱,大哥独自领军应敌,不眠不休,征战了三天三夜犹面不改色,怎么今日却显出妇人之仁,优柔寡断,教人好陌生哪。”

  “轮到你来取笑我了。”张错被逗得唇畔微扬。他如果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样子有多好看,大概就不会成天凝结着脸。

  见他心情好了些,钟子锡赶紧提出另一个折衷方案。

  “也许咱们可多盘桓数日,将利害关系理清楚一点再做决定亦不迟。”

  张错没先回答他,却对着木门朗声道:“你们既然睡不着觉,就进来一起商量吧。”

  “都是你!”争执末了,木门已经被十几名大汉挤了开来。

  “你还不是一样,你……”郭万里尴尬发垂手站到张错面前,“启禀大哥,我们一致坚决跟大哥共进退,如果……只要采纳子锡那老小子的笨意见,我们也照样会支持您。”好一个以退为进的狠招。

  “想留下来就放胆直说,干嘛还骂我笨?老!”钟子锡狠架了郭万里一记拐子。

  “你——”

  “怎样?”

  “有完没完?像个孩子似的。”

  张错移近脚步,迈向床边,冷不防因跟前的景象而骇人不已。

  “天老爷,她究竟中了什么样剧毒?怎么溃烂成这等恐怖的模样。”钟子锡忙掩住鼻子,防止阵阵酸臭熏入脑门。

  前来围观凑热闹的人,也纷纷借口走避到廊外,原先拥挤不堪的地方,一下子显得清清冷冷。

  仅剩的张错和赵颖仁对望一眼,亦是疑惑重重。

  “张兄,真对不住,给你找麻烦……”赵颖仁歉疚地搔着后脑勺。

  “无妨,赵兄宅心仁厚,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张错见床上病弱的女子,面容黝黑,脸上肌肤浮肿,凹凹凸凸,然对上一对眸子却晶灿亮奕,黑白分明。

  照理,一个病得气息奄奄的人,应该两眼空洞无光,或微呈黄褐病徵才是,怎么……

  拎起她的袖摆,露在外头的细白柔荑,也是出奇粉嫩,彷如凝脂。

  装的。张错暗自冷哼一声,转头吩咐赵颖仁道:

  “请宝儿帮我取一条布巾、一盆热水过来。”

  “好,马上去交代他。”赵颖仁如逢大赦,飞快夺出房门,找一处空气清新的地方,大口大口换气。

  张错见四下无人,偷偷伸手探进被褥,朝那女子肩胛用力一捏。

  “嗯!”那女子紧咬着牙关,只闷哼两声,强忍着不肯叫出来。

  须知张错武艺卓绝,即使是一名彪形大汉,也禁不住他使劲一拳,何况区区一个女孩儿家。

  她的坚忍不服输,令张错大感诧异。

  “还不从实招供,你混进上品堂究竟有何阴谋?”她委实瘦弱得紧,若非情况特殊,再怎么样,他也决计不会对一名女子如此残酷。

  热泪无声地自她颊边滑落,一滴接着一滴,晕化于枕畔之间。

  张错凛然一恸,心口没来由地生生拧疼。

  “你是……”

  “张公子,热水来了。”宝儿将铜盆置于梳洗架上,便马上退到屋角,胆怯地垂手拱立。

  “没事了,你先出去。”他若有所思地将巾放入水中浸湿、拧干,重坐回床沿。

  “你不该擅自离开京城,不带任何随从奴仆,江湖险恶,万一遇上抢匪,将如何是好?”

  提着布巾的手踌躇一下,才轻轻地抹向她的脸,把她故意涂的泥粳膏药,全部擦掉。

  寒曦瞅着他,水灵灵的美目中是柔情。

  “怎么认出我的?”

  她沿路逢人便问,总算打听到他们住进赵家庄的上品堂,听说,赵家有位叫颖娟的姑娘,长得美若天仙,虽已过了双十年华,却仍待在闺中,便灵机一动,把自己打扮成个半死不活的丑八怪,准备暗中观察张错有没有见色忘义,把她抛到九霄云外。

  哪知道,他是个不解风情的愣大个,然一眼识破她乔装,还可恶透顶抓得她痛死了。

  张错拭净了厚厚一层污泥,深如汪洋的黑瞳里,映出的是一张撩动人心的精雕玉琢的俏脸。

  除去了令人闻之欲岖的恶臭味,换上来的则是阵阵暗香浮动,馥郁飘移。

  张错以一阵轻咳,掩饰内心的浮躁后道:

  “因为这个。”她袖底暗藏的鱼肠剑曾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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