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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寒曦兴匆匆的喜悦,被他迎头兜面浇下一盆冷水。他不知道诚实往往很伤人。

  “有你在我还怕什么?”她眨着如扇的长卷睫毛,嫣然一笑,活似初生之犊的天真憨直。

  “我怕不能时时刻刻照顾你,上品堂是间武馆,来来往往的人多且杂,你必须学会照顾自己,才能适应异乡野地的克勤简朴的生活。”放开她肘手,张错心事萦怀地身,踱向窗边。

  “我会的,你不必替我操心。”望着他潦落的背影,寒曦冲动得想过去抱住他用母性的温柔抚慰他饱经风霜、憔悴沧桑的心。

  但,她终究没敢如此大胆,毕竟是豪门淑媛,该有的矜持她还是懂得。

  “赵颖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张错忽尔问道。

  寒曦肯定地摇摇头,“掌灯时分,我在胡同里撞见他时,已经是一身狼狈相,他认定我是走投无路的乞丐婆。”

  她是预谋让赵颖仁给“捡”回来的,当然不会笨到去自曝身身分。

  “西门雪呢?你能够轻易离开京城,该不会是他从中安排的?”以他的老谋深算断然不该错过寒曦这条线索,也许她能找到上品堂,就是西门雪布的饵。

  “他……”寒曦胸口突地一跳,一颗心直往下沉……

  张错突然决定长住下来,并接掌上品堂馆主的消息一传出,最高兴的莫过于赵家兄妹。

  十二名凶赳赳武夫,入不了京城,回不了家,乐得留在上品堂打旗一番事业。

  他们同心协力将武馆内外整治得顺顺当当。经过众人协议,将上品堂改为“归人武馆”,借以提醒自己,仍是一名游子,有朝一日必得重返家园,重返那……

  赵颖仁虽是个读书人,却不像一般书生成天酸不溜丢地吊个书袋,成天子曰、孟曰的烦死人。他洒脱大力地随张错爱怎么改就怎么改,反正武功招式他又一窍不通,有人愿意替他撑持家业,就已经很偷笑了,还好意思什么呢?

  寒曦也入境随俗,换上粗衣布裙,卷起衣袖,跟着大伙一起干粗活。

  “我来。”笑着接受赵颖仁从窗台拆下的纱缦,成捆拖到井边搓洗。

  许是半蹲的关系,长及腰下的发不得不撩到圆裙上,懒懒散成柔云也似的发海,衬得她白皙的容颜,益发出尘娉婷。

  她是不慎跌落人间的仙子,清灵天成而秀致绝色。

  赵颖仁鼻中缓缓飘进她浅浅若无似有的冷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蹙非蹙的多情美目,心口不由自主地扑通扑通跳得好厉害。

  她就是那天他那指天咒地叨念着倒楣透顶救回来的地邋遢女?太不可思议了。

  “你和张错只是旧识?”上次问过左清风,他支支吾吾老半天,却还是没能清楚寒曦和张错到底是什么关系。

  “嗯,我是他远方的表亲,他母亲是我伯父的叔叔的表弟的大女儿。”简单一句,他们是表兄妹啦,只是这一表起码有十万八千里。

  “喔——”赵颖仁把尾音拉得好长,好像不这样不能表达他恍然大悟。“你们以前经常碰面吗?”

  “没有。久久才见一次。”她心虚地冲他一笑。

  没想到一笑又勾去了他的三魂七魄。

  “可真巧,竟然会在这儿又遇见。”他话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活像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对呀,都要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寒曦把卷高的袖子重又扯下来。这人好不孟浪,哪有这样看人家的!

  “对……对不住。”他终于察觉失态了,赶紧推说还有要事待办,仓卒踅进月洞门。

  寒曦舒了一口气,专心手边的工作。她长这么大,头一遭做如此粗重的差事,没两三下,已将一双细致的手磨破了皮。

  “洗好了吗?”赵颖娟立在井边,华丽的身影由黑黝析盆底映出,宛如波动的水纹,袅袅婷婷。

  “噢,好了。”寒曦将勉强拧得半天的纱缦递给她,那原先有些泛黄的雪缦,不知何时泛出晕化的鲜红。“抱歉,我再洗一次。”

  “不用了。”赵颖娟抓住她的手,朝上翻转,殷红的血丝教人怵目尺心,“既然做不来,何必逞强呢?”

  “我,我只是想帮忙。”她的口气尽管平平淡淡,责备的意味却奇大,寒曦听在耳里火在心里。寄人篱下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她提一口气上来,无声地咽了下去,脸上仍维持礼貌的笑容。

  “愈帮愈忙,反而加重我们跟大哥的困扰。”她冷峻转头,喊来婢女为寒曦敷药、包裹,顺便当然地将她请到一边纳凉。

  赵颖娟刻意地将寒曦当做外人。要佣仆们对她格外冷淡,她让她觉得无趣而自动离去。

  偏偏寒曦的脾气比谁都拗,人家愈排挤她,她愈要往里钻,非达目的不肯罢手。

  “你那么行,给你洗好了。”心眼小的女人少惹事生非为妙。

  一下下的工夫,她已经晃到前院的练武扬眉吐气。

  嘀!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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