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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比起她的垂死挣扎,妄想做困兽之斗的行为,张德宝则勇敢多了;他垂着头,一语不发地拉着巧巧,慨然步出房门。

  水灵回首一瞥,才发现他的背已湿了一大块。原来坏人也有害怕的时候。

  此时房里只剩下水灵和乌长云二人,和一室宁静的氛围。

  水灵只浅浅地、轻灵地瞟他一眼,旋即跪到阙老太太床前,低低啜泣了起来。

  乌长云无言地,随着她两膝着地,伸手握住阙老太太已然冰冷的掌心。

  “阙老太太。”

  “怎么?我姨婆不是你奶奶?”水灵惊问。

  乌长云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仍自顾自的喃喃念道:“非常抱歉,我瞒了你这么久,一直没敢把真相说出来。因为莫言在五年多前上长白山打猎时,遭到猛虎袭击,身负重伤。当我在雅子岭将他救回山洞,原以为尚可挽回他的性命,孰料……他乃然没能存活下来。他在临终时,给了我这张字条。”他取出一张泛黄的宣纸,上头血迹斑斑,令人怵目惊心。“他希望我到汝临县来,把真相告诉你,但那时候你又因为思念莫言过度,一病不起,我因一念之仁,不忍告诉你这件不幸的消息,只好假扮成莫言的样子;但又担心被你认出来,所以才装病,成天躺在床上,不敢见你……我,我不是存心骗你,只是希望减少你的痛苦。如果你仍旧不肯原谅我,就到阎王爷那儿告我好了,我心甘情愿领受责罚。”

  这人连忏悔都不正经!

  天底下有谁到阎罗王那儿告状,告成功过的?如果阎罗王办事效率有那么高,坏人不就都会被牛头马面抓回阴间地府下油锅了。

  骗死人不偿命的大老奸!

  水灵拋给他一个极端不屑的眼神。

  “你这是什么意思?”乌长云自认没有错,而且心地也够善良,行为也很磊落,不该领受如此冷漠的对待。

  “意思很明显,我瞧不起你。”她已经把他和张德宝他们归成同一类。

  “我做善事,你还瞧不起我?”这女人的脑袋八成坏掉了。

  “你图的是阙家财产,以为我会看不出来?”她对他的意图,其实依然是“雾煞煞”,只不过因为他没适时伸出援手,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害她担惊受怕的被迫完婚。光凭这一点,她就有理由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金钱于我如粪土,名利亦如浮云,我要它何用?”他说得抬头挺胸、意兴昂扬。

  “哼!你是没有才这样说。”水灵记得很牢固,阙老太太是把遗产留给她,而不是他,嘿嘿嘿!将来他若有二心,就休想得到一分一毫。

  “错了,我有的是金山、银山,”乌长云被她逼急了,不得不把他深藏不露的“法力”施展出来,让她开开眼界,免得她老是门缝里瞧人。“张大眼睛看清楚。”他屏气凝神,叨念着不知什么咒语,旋即食指往圆桌一点,“变!”

  哇!一大堆金子耶!

  “变!”

  又是一堆!

  “变!”

  “变!”

  “变!”

  天哪!满屋子金光闪闪,灿烂夺目。

  这个人!不,他……百分之一百二十不是人,那他是什么呢?

  “你……你别乱指!”她唯恐乌长云变戏法,变上了瘾,连她一起给变成黄金就糟了。

  “放心,”他笑嘻嘻的,伸长脖子往水灵红颊夺了一记香吻。“你是我新娶进门的美娇娘,我怎么舍得把你变成黄秃秃的死东西。”

  天!他还真想当她的夫君呢!这人非妖即怪,绝对不可以胡里胡涂被他“拐”去当妻子。

  得跟他拖延时间,好生寻个计策脱困才是。

  “既然你不是人……嘿!不要强辩。我虽然快要神志不清了,但我也还知道,是人就不可能会这种妖术”

  “是法术才对。”乌长云急着纠正她的用语。

  “好吧,随便你怎么说,横竖这不可能是人做得出来的事,你……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水灵胆寒得说话都结巴了。

  “咱们见过面的,并且同床共枕睡了好几个晚上。”他似笑非笑,一脸邪恶相。

  这么批评他,也许有人不同意,但起码在水灵眼里,他的确邪气重重。

  “你胡说!”她自认一向洁身自爱,除了曾经被他轻薄过,就再也没亲近过任何男子,怎么可能跟人家“同床共枕”?

  除非他是那只——

  另一波颤动自心底涌上脑门,严重撞击她的每一根筋脉。天!她真快昏厥了。

  “你终于记起来了?”整件事,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她迟早有一天会洞悉真相的。

  乌长云顿了顿,凄凉一笑,旋身变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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