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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嘘──不要出声!啊……」他先是以指点住她的肩,接着双手捧住疼痛不堪的头部。

  方才箭矢射来的一瞬间,似乎让他想到了什么,某个似曾相识的画面一闪而过,却在落地时撞到后脑,画面又被撞得四散五裂。

  「来的好象是一批军队,分不清是敌是友,对我们攻击得莫名其妙。马还在大道上,我去牵马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躲着别出来,他们不会看到你,知道吗?」峻德齐不断喘息着,跪在她耳边交代。

  「不……」朱潋眉流泪,勉力抓住他的衣角,不愿他一个人冒险。

  「乖──七个孩子还需要你呢!我出去看看,说不定他们是友非敌。放心,我福大命大,摔下悬崖都摔不死,何况这小小的状况。」他话一说完,立刻伸指点住她的穴道,随即爬出沟渠,跑到大道上去牵马,没想到牵着马才跑了两步,一阵强烈昏眩袭来。

  「呃!我的头……」他捧着剧痛不已的头,不支跪倒,昏厥在大道边。

  远方一支骑兵队迅速奔来,将峻德齐团团包围住。

  「队长,是个男人,没有武器。」一个士兵首先上前探视之后向队长回报。

  「翻过来看看死了没有。」队长高高坐在马上指示。

  「是。」士兵翻动男人的身体,当男人仰露出面部时,队长条然大惊失色,立即翻身下马,奔到男人身侧。

  「天啊!他是……」队长浑身颤抖着,不敢相信倒在他眼前的人,竟是半年前跳崖失踪的峻德齐王!

  他伸指在峻德齐的鼻下探了探,终于查探到呼吸时,队长几乎要崩溃大哭。

  半年前他亲眼目睹齐王弃马跳崖,让他震撼得日日夜夜无法成眠,今日要是真的误伤了齐王,他恐怕会当场自尽向齐王谢罪。

  「齐王?是齐王?!」士兵陆陆续续认出了男人的身分,整个军队开始骚动,有的兴奋、有的惊奇,诡异的耳语迅速扩散开来。

  「唔……」峻德齐挣扎了一下。

  「快拿水来!」队长立即大喊。

  很快的,一壶清水传到队长手中,他亲自喂峻德齐喝下。

  峻德齐睁了睁眼睫,随即痛苦的再度闭上,一手缓缓地抚向刺痛得像被一阵阵敲打的后脑。

  「齐王,您醒了?」队长恭敬的询问。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躺在这里?」峻德齐茫然的望向四周围绕着他的士兵。从其服来看,这支队伍是隶属于老三峻德治摩下的「治王骑」。

  他脑袋一片空白。

  「呃……」队长面有难色,不知该不该回答实话,说是他们对他放箭,才让他落马的?

  「算了,快送我回峻德城去。我很担心修王,他在牢里一天,就越不平安。」峻德齐挥了挥手,勉力坐起,没注意到「治王骑」的队长和四周士兵全都露出怪异的表情。

  冗长的诡异静默终于让峻德齐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了?还不快送我回城?」峻德齐瞇起眼,脑后的痛楚让他的脾气变得有些暴躁,懒得追究士兵们奇怪的反应。

  「队长,这里有个女人躺在山沟里。」一个士兵将浑身瘫软的女人拖了过来。

  「齐王,这名女子,是与齐王您同行的人蚂?」队长谨慎地问道。他记得曾远远的看到马上有两个身影……

  峻德齐瞧了女子一眼,随即焦躁地将眼光移开。「我没见过这女人,不要理她,咱们快回城去!」他的口气很不好。

  无法开口的女子闻言张大眼,神情伤心欲绝,泪水一颗一颗不断从望着他的眼里滚落。

  「是。」队长立即叫人牵来他方才的马匹。「齐王,这是您的马。」

  「我的?你搞什么?这匹马不是我的。我没印象曾拥有过这匹马,也许是那女人的。废话少说,快把我带离这个鬼地方。」峻德齐面无表情地否认,瞇紧的双眼泄漏出耐性已经即将用尽的讯息。

  睁眼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身处怪异的黄土大道上,不但头上肿了个包,还有个莫名其妙的陌生女人用泪水淹他,士兵更牵来一匹不知哪里来的马──他觉得他已经受够了!

  「是、是。全队听命,立即回转峻德城!」队长敏锐的察觉齐王的怒气已在爆发边缘,于是不再废话,立即下令护送奇迹生还的齐王回返峻德城。

  骑兵队训练有素地完成集结队形,动作迅速地往来时路前进,一路烟尘滚滚,马队消失在大道尽头。

  独留下朱潋眉,孤单单的躺在草丛中无声哭泣。

  从他陌生而不耐的双眼里,她明白了一件事。

  他不认得她!

  他遗忘了她!

  他…

  背叛了他和她的承诺!

  他说过……绝对不忘的……

  绝谷里的人全发现了事情不对劲。

  朱潋眉浑身脏污、失魂落魄的回到绝谷后,便将自己一个人反锁在房里,任凭小津和小婉敲痛了手、喊破了声,依然无动于衷,没有丝毫响应。

  小津和小婉没见到爹跟着娘一块儿回来,又看娘反常得吓人,害怕地哭着跑去向邻人求救。

  好几个谷里的长辈轮番来劝,直到永善老爹告诉她。「我们知道你心里很痛苦,但是你忍心让七个孩子跟着你受苦吗?连小和都感受到了,他现在谁也不让抱,也不肯喝奶,已经哭到嘴唇发紫了呢!」才将朱潋眉劝开了门。

  「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她无精打采的道歉,才短短时间,神情便憔悴到了极点。

  「不管发生什么事,记得来找咱们商量、商量,别一个人闷着。」永善老爹点点头,和众人一样,终于松了口气。

  大家温言软语地安慰她后,见她没事,才安静的一起离开,让她和孩子们好好相处一下。

  「娘……」几个孩子一脸惊惶的围在她身边。

  朱潋眉不舍的蹲下身去,一一将孩子抱进怀里安慰。

  「娘……爹爹呢?」小容愁着脸问道,所有孩子也露出焦急的目光,等着她的答案。

  「爹啊?他去做他该做的事了。」她想挤出轻松的微笑,但是失败了。

  她的表情,几乎让孩子们看了想大哭。娘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

  「娘……爹是不是不想当咱们的爹,所以才离开的?」小昭忧伤又失望的开口,害怕着是不是他们不够乖,所以让爹失望了?

  「不是的,不是的。他只是暂时离开……」朱潋眉几乎说不出这句欺骗的谎话,因为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这句话。

  他离去前陌生又冷漠的表情,让她的心寒到了底。

  她甚至怀疑,他是为了报复她之前的欺瞒,才这么对她。

  那时的他,丢下不能动弹的她,毫不迟疑地随着骑兵队奔驰远去。

  他似乎已忘了她这个妻子,忘了谷里的七个孩子,忘了他自己许下的承诺。

  他唯一所记得的,只有峻德城。

  峻德齐的心里,永远只放得下他的义父和责任吗?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他妈的全都不对劲!

  峻德齐在房里踱过来、踱过去,脑海里就一直浮现着「不对劲、不对劲」的字眼,雕凿似的深刻五官显现出异常冷峻的神色。

  他无法想象,自己的记忆竟然空白了半年?

  这半年之中,他和谁在一起、他做了什么事、他又一直待在哪里?

  这一切全成了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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