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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那迥然如剑、冰冷如霜的眼神,与他的面庞是如此的不搭调,为什么?为什么那样狰狞的脸孔会有双深邃如海、令人心魂俱醉的眸子?

  一阵狂风骤然而至,将窗棂吹得砰砰作响,婉盈惊得挺身坐起,茫然而惆怅地望着一室的寂寥。

  一连半个多月,笑天仇总是三两天才出现子次,每次回来换了干净衣裳,向帐房支了大笔款子,便又不见踪影。

  由于楚添啸不敢过问,婉盈又懒得理他,所以和亲王府上上下下对这位挥霍无度的姑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翠霞楼的曹妈妈在东厢院大吵大闹,才把事情抖开来。

  “没有?没有是什么意思””刘总管扯着喉咙,把一本帐簿用力掼在地上,“咱们是全淮阳城最大的青楼,姑娘最多,客人也最捧场,哪可以一个月下来没半点营收这……你教我怎么跟王爷交代?”

  “简单啊!实话实说不就得了。”曹妈妈大约四十岁左右,虽说有点年纪,却也风姿楚楚。一件棘花色春衫罩着黄裙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尖削脸儿挂着两道弯眉行,说起话来尖声细气。“咱们那个丑姑爷,天天泡在场子里,既不准客人上门,也不许姑娘接客,你告诉我,这营收怎么来?”

  “他这不是存心整咱们吗?”

  “谁说不是?”曹妈妈每说一句话,身子就职业性地相动一下,活似唱戏的。“就不晓得他上辈子烧了什么香,让小郡主下嫁给他,还由着他在外头花天酒地。”

  “是呀!”刘总管想起李铁勾闯进府里打劫那一晚,笑天仇于千钧一发之际使出盖世武功,救了他家主母和小姐,不禁感慨地叹着气,“我原以为他是个好人呢。”

  “好个屁!”曹妈妈顿了一下,突然放缓语气,“认真说来,他也不坏就是。楼坊里的姑娘最是现实,长得不体面的,管你有钱没钱,总要少给三分颜色;可那些丫头对他却大不相同,非但百依百顺,而且殷勤巴结,真搞不懂他使的什么手段?”

  曹妈妈不明白,刘总管当然就更摸不着头绪了。

  “他对下人也挺客气,府里上下没人领受过他的脸色。独独对咱们小姐……”

  “咱们小姐徨得如花似玉还不合他的意?臭男人!”曹妈妈也是女人,自然要同仇敌忾一番。“改明儿我找赵嬷嬷教小姐几招驭夫术,看他还不服服帖帖!”她一转身,猛地撞上个人,“小姐?”

  他二人说话说得入神,全然没注煮到婉盈悄悄站在后头。

  瞧她粉颊惨白、眉黛含怒、抿嘴切齿,把曹妈妈和刘总管吓得手足无措。

  “你是哪间楼坊的?跟我和亲王府什么关系?为什么和刘总管在这儿争执不下?

  她最在意的居然不是笑天仇流连青楼,连家都不回?

  曹妈妈期期艾艾地看看婉盈,又望望刘总管。

  “她叫曹大娘,是奴才的远房亲戚。”刘总管忙掩饰道。

  “谁问你来着?”丈夫在外头风流已经让她够火了,这些下人竟然还敢聊合起来骗她。“说!今天不把话说个一清二楚,休怪我撵你们,出去。”

  “小姐!”两人愁眉苦脸地跪在地上求饶,“您行行好,这件事奴才真的不能说,奴才要是说了,王爷可不只撵咱们出去,恐怕连脑袋都保不住。”

  “笨蛋!我不说、你们不说,我爹怎么会知道?”

  说得容易,可是楚家小姐连别人打狗、骂小孩都要管了,”一旦得知淮阳城最大的青楼、赌坊全是和亲王府的“产业”,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刘总管从小看她长大,最了解她的脾气,所以咬着嘴唇,打算抵死不从。

  曹妈妈就比较不知道轻重,—婉盈随便唬她一句,她就吓得手软足麻。“小姐若肯保证不说,那我——”

  “曹妈妈!”刘总管急死了。

  “怎么大娘一下子就成妈妈啦?”婉盈冷哼一声,其中一定有鬼。“你们不说也可以,今晚我就亲自到翠霞楼见识见识,看看我和亲王府总管的远房亲戚做的是什么勾当!”

  “千万不可呀!小姐。”刘总管额头都冒汗了,“那翠霞楼是男人寻欢之处,良家妇女可去不得的。”

  “哟!曹大娘四十多岁还当妓女?”

  “不是不是,我是妈妈,管姑娘们的。”曹妈妈赶紧澄清。

  “噢!我明白了,原来是刘总管挪用银两给你开妓院,结果被我夫君搅了局,害你无法营生,所以来找他诉苦或借钱?”其实婉盈早已猜到翠霞楼必定与她爹有关,之所以故意扯到刘总管身上,是希望他不打自招。

  “小姐误会了,奴才纵使有十七、八个胆,也不敢挪用府里的银两,那其实是……”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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