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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干清宫在太和殿之后,位列紫禁宫城的中心,是天子的独居之所,在这里接见臣子,也有表示欣赏提拔的意思。

  “好了,好了,跟朕还这么见外,快起来吧!赫卿,这段时间你是受委屈了,朕也很为你不安呐!”疾步地从龙椅上走下殿来,玄烨一手扶起爱臣,贵气的脸上满是安抚的疼惜,犹如一个心疼孩子的父辈,让人乐于亲近。

  “皇上言重了,这些都是臣该做的。”赫廉腾牵着颐竹的手起身,感觉到小妻子的紧张,他用力地握紧掌中的柔荑,微抬的鹰眸里是审慎的试探,“皇上这次召见微臣是为了……”

  “嗅,朕这次召见,一是为了见见你这个受委屈的爱臣;二来嘛……是了见见你的新福晋,克律可是对新额娘赞不绝口呢!克亲谨王府的颐竹果然无愧京中美女之名啊!”

  “皇上过奖了,颐竹愧不敢当。”深吸了一口气,颐竹跟着夫君站直了身。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当今天子,她费力地压抑着心中的好奇。

  她感觉到面前虽然笑意迎人,却仍然威凛难测的男子的气息,突然想到昶璨上次探访时说过的话——伴君如伴虎,君威如天时。

  “有什么不敢当的。我们满族的女子可别学像汉人那样太过谦虚,虽有别样风情,可丢了我们的豪爽天性。”他朗笑着打断颐竹的自谦。

  玄烨的话让颐竹听得更加心惊,她聪慧地明了天子的意思,知道自己收藏违禁字画的事已不是秘密。

  颐竹忙欠下身子,“皇上教训得是,颐竹知罪。”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提倡汉学治国,有些道理自然满汉通用。好了,廉腾,别老心疼地盯着妻子了,一起坐吧!”

  “谢皇上。”赫廉腾拉着妻子坐下,恭敬地向着玄烨低首,注意到上座桌面上半拖的一卷黄绫,红色的边线处还可以看出蓝色的大片缎面,看来眼熟得很。

  沉吟地眯起眼,赫谦腾不由自主地盯着黄绫卷。是什么东西呢?他皱起了眉。

  “赫卿,朕这次召你来还想顺便问问边疆的军务,干清王说他无法完全料理,所以派人将急件送回京给你,倒让你多费心了。”

  “皇上多虑了,那些都是臣该做的。”忙不迭地站起,赫廉腾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桌上的东西就是兵部特制的边防图,他猜到了圣上的意思,心里一动,便忍不住瞥眼偷瞧小妻子。

  “唉……边疆的事务繁琐,又关系到社稷安危,一定要是够担当的人去才可长保安稳。以前都是你在那里,让朕很放心,现在嘛……”故意拖长了—不意的语调,玄烨仍是一脸的随和笑意,只让眼中的暗示明白透露自己的真实心意。

  边疆守臣是重职,担当此任者一旦有二心,很容易拥兵自立,与朝廷为敌。目前国虽平稳,可汉人反心尚存,还有谁会比赫廉腾更来得让他放心呢?

  “臣……”硬着头皮拖延真实的心意,赫廉腾看不到妻子低垂的眉眼。

  他当然想依从皇上的意思回边疆去,朝堂的纷争比他想像的还要诡谲惨烈,他甚至无法奢想自己能够全身进退。

  宣瑾与额真,律聿与璞桤,那些因政见而分开的派系,他一个都没兴趣,边疆才是他能够伸展的地方。可是颐竹是自幼长在京城的娇儿,她愿意陪他离开这里吗?

  “赫卿。”不悦地加重语气,玄烨利眼扫向犹豫的臣子,不快地挑高眉,“有话不妨直说。”

  “是,臣……”

  “皇上,廉腾他是太兴奋了,所以才不能成言的。前几天他就想向皇上请缨镇守边关的,请皇上成全。”赫廉腾正怔愣着不知该怎样开口,颐竹却鼓足了勇气地抬头,直视着天子的眼,诚挚地恳求道。

  “是吗?赫卿。”

  “是,请皇上成全。”惊喜地看向颐竹的大眼儿,夫妻两个会心地一笑,赫廉腾忙跪下身子,请玄烨降旨。

  “好,朕也属意你去,赫卿,朕赐加你两个兵符,你一并带走,帮朕盯着准噶尔。”

  “臣领旨谢恩。”

  “好,起来吧!别老跪着。”满意地颔首,玄烨正准备挥退两人,颐竹却暗暗地拉了拉赫廉腾的衣角。

  怎么了?赫廉腾狐疑地转向妻子,不明白她的意图。

  “克律。”颐竹小声地说着,期盼地望着丈夫。

  “皇上,臣还有一事请奏。”

  “说吧!”

  “臣这次驻守是举家同迁,所以恳求皇上让犬子克律随行。臣自当竭心教导,不负圣恩。”

  点点头,玄烨虽然心中不舍,却也同意了赫廉腾的要求,“父子同聚本是伦常,准奏。”

  一纸旨书定下克穆亲王府众人新的命运,仆人们都在打包行李,准备全府搬迁,京城里的克穆亲王府,此后便只是座空房子罢了,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了。

  “那儿的确比不上京城,你跟着我会吃些苦头的。”

  主卧房内,两个主子的东西已全部打包完毕,挥退了待命的家仆,赫廉腾拉过一直忙碌不停的小妻子坐在杨上,他认真地注视着含羞的大眼,“你不会后侮吗?”

  “我只要跟着你。”深深地叹气再吸气,颐竹努力地说出完整的心意,脸颊羞得通红。她握紧了双手,大胆地重复着心底的声音:“我只要跟着你就不……不后悔。”

  “竹儿!”赫廉腾无法掩饰眼底的澎湃,只能紧紧地拥住怀中的娇躯。

  颐竹悄悄地伸出手,反抱住赫廉腾宽阔的背,湿润的大眼努力地眨着,突然,她瞄到门边想退开的身影。

  “克律,进来啊!”

  “额娘、阿玛……”赫克律僵直地站在门边,低着头避开颐竹温热的视线。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赫廉腾没有回头,背对着“儿子”吩咐着,“多带些书去,我准备自己教你兵法谋略,别让我失望。”

  不敢置信地抬头,赫克律盯着赫廉腾的背影,却只看到颐竹笑中带泪的眼。领悟地点头,他大声地应着:“我这就去,让他们把书房的书都带上。”

  “嗯。”听到背后急切又兴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赫廉腾慢慢地放松略绷的表情,“他是赫家的孩子,该学赫家的兵策。”

  “嗯。”开心地用力点头,颐竹将感动的小脸埋进熟悉的男性气息里,“西疆是个美丽的好地方吧……”模糊的轻喃从赫廉腾胸前传上去,“一定是的。”

  阳光斜打在紧拥的两人身上,在地上形成光圈,两个半圆合成团圆,就像洞房光烛夜时床帏上的光影。一切是早预示了的,她会带给他快乐……

  清康熙二十三年,克穆亲王赫廉腾被正式封为平西王,举家同迁,造平西王府。

  二十四年夏,快马由西疆回报京城,克穆亲王喜获麟儿,受封为平西世子,位同八旗正贝勒。

  二十五年秋,克穆亲王又获女翎蓓格格,且再平准噶尔部小乱,受赐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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