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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天地佛定神、人、妖界律,蛙妖竟敢以下犯上,想伤人命吗?理当被诛——”穿着月牙白的麻质僧衣,那年青的僧眉心中有圣洁的青痣,他看了便有好感,于是对他能以草鞋也立在水波之上的本领自然地信服。

  “天星僧人!”他听到她的惊呼,也是放松后的样子。他刚要看那蛙妖的下场眼又被柔软的纤手掩住,只听到“嘭——”地一声,她再把手拿开时,那卖画的蛙妖已经不在了。无心听那僧人和她的说话,他只看到她眼中的去意,她就要抛下他吗?紧张起来,他偷偷地拽了她的袖子,以为她不会觉得,却感觉到那僧人的眼光针一样扎着他的手,他紧决地咬唇,就是不肯放。

  “姐姐是住在这西湖底的蛇妖是不是?”他虽是孩子却辩得清别人话语里的意思,待她点头后,慎重地要求报今日这救命之恩的办法,“我努力富贵,变成可以为女子依靠的良人然后娶你,给你女子的幸福,好不好,好不好?”

  “呃?”她惊异地笑,眉眼里都是废惫,他会心疼却不松手还求助地看那僧人。

  “好了,便以二十年为期吧。蛇妖,你自己惹下的尘世,是福是祸都要自己担当。”年青的僧人念个佛号,亲帮他从她怀里要过引起这个相识的画作。他依稀知道她的容貌来自这卷画轴,心急地打开来看:画沾了水,上面的女子身段果然如她一般迷人姿态,只是面孔模糊了。

  他听到她狡黠的笑:“好了,好了,二十年后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在这西湖断桥边认出我小青,我就嫁你为妻。嗯,法海僧人可以做证哦。”

  “嗯。”他慎重地点头,不想告诉她在私塾里他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他用心盯着她的面容:“姐姐,我姓许名仙,字临之,你也要记得哦。”

  “许仙呃——”她不经心地挑眉,身子滑进了湖,“好,那么就此别过了,法海和尚还有……仙儿。”很优雅地一摆头,她扎进湖里,水花只溅起两三朵,湖面一下子恢复平静,他痴痴地看着,觉得很多话哽在喉口却连说的机会都没有,眼就热了。

  “不是勇敢的男孩子吗?怎么会哭了呢?”一方帕子被递到他眼前,月牙白的角落有墨迹的草体:金山。他接了过来擦鼻子,很用力地一按,坏心地看到递给他帕子的僧人法海微皱了一下眉,摇手拒绝接回他用过的帕,“便给予小施主吧,你们有缘。”看他微笑着说出更让他发笑的理由,爱干净的出家人哦,他笑。

  “小施主果然冰雪聪明啊,法海虽生为出家人可惜六根还未净,倒让你见笑了。”僧人也大方,坦然面对他的笑颜,眼里明显的赞赏。

  “大师过奖了。佛要渡人本是各有小节,罗汗还有十八性呢,您只管度人除魔责任已大,何必苛求?”他欣赏这僧的坦然,尤其感激他适才的出言相助,所以用有限的词妄图为他开解,看到他激动的神情:“小施主居然这么有慧根,真是妙极妙极!贫僧法海挂在城中金山寺内修行,他日若有机缘我们再相见,若能共论佛道,便是度人度已之功啊。”

  “多谢大师。”他看他只是笑,并不允诺,论佛道?他才不要。抓紧了手中的画轴,他垂下眼帘:他是要努力富贵成就娶妻的人呢。呵呵!唇角压不住的翘起,他放纵自己小小的得意:他一向是个目的明确,要求出众的孩子,不止为了姆妈也为了世俗中的自己。而他未来的妻是蛇妖哦!孩子地笑,他露出符合七岁孩子的表情。

  “阿弥陀佛!”法海看着他,也笑,只是念着佛号的表情不太自然,有点假。他以为他是嫉妒,那是孩子的想法,他也知道。但就是自己得意,专注地望湖面,他未来的妻会从湖里出来,在二十年后的断桥边与他相会。最好她还撑着那把伞,真的漂亮。他偷偷地设计,贪心地陶醉,“呵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阳光很好,从半开的棱木花窗格里跳进来,照亮布置整齐的房堂。红木的大床很结实,浅蓝的纱帐垂下来,罩住床上男子的好眠。震动床架的笑声从他口里流出来,眼晴却是闭着的。白素贞端着沉实的紫木盆进来,宠爱地挑眉,她放了盆在檀木桌上,一只纤手去执帐子,腰间却是一热,有力把她往里拉,她一放松,身子就倒下去,被腰上的力带进纱帐里。纤手跟着挥进去,原来握在掌中的蓝波一样散开去,花似地落下掩住这内幄的光。

  “又装睡来欺我。”柔媚地笑,她的兰花指戳在男子裸着的胸膛上,蜻蜓点水地没有一点力道,作戏般柔软。吐气也如兰,偏着头,她任好玩的大掌袭上她的发顶,抽掉那只银制的兰花簪子,乌发水一样泄下来,散在她娇好的身躯上。“就是这样最诱人。”他满意地笑,睁大的眼有神得紧,是休息充足的效果。爱怜的指划上她的芙蓉面,划过她浅灰的眼帘,“怎么没睡好吗?我的娘子。是因为我昨晚太过努力?”他认真地问,努力掩藏眼里的调侃,身为男子的自得太明显尤其在她颊上飞红的时刻。

  “你,你!你——还说。”作势就要掩他的口,她跟着他的力量翻了个身,被撑起身子的他压在身下,“让婆婆听到怎么好意思,会羞死人啦!”

  “娘子,是羞倒蛇才对吧。”他翘起唇角,一掌撑着身子,一掌到她颈间,探入白色的绣襟里。指尖所触是比常人微凉的柔软,俯下颈,他在她发间用力地吸口气,闻到西湖里才有的香草气息,是他记忆里的味道啊。“娘子——”他低低地唤,眼神烫起她的心。

  “相——相公——”她被动地叹,身子起了火,顺从地低眉,她任他放火,在她的身上起了烫热。“相公——”她只是唤,偷偷地伸出手从他的颈开始抚向他的背,摸到粗糙的痕迹:“还没好吗?”

  红着脸低喃,她看他不在意地甩头。“那要问娘子你啊,是你的痕迹吧。”

  “你还说,还说——”她恼,作势去咬他的肩却迎上他的唇,就是这样了。她在他给的欢乐间浮沉,半眯的眼中只有他微汗的面容:是书生的儒雅,剑眉入鬓,星目传情;唇薄,人家说会情薄可别人说的话怎做得准?人家说人妖殊途的啊,她都有了他,有了他啊。“相公——”她低低地沉醉地唤,用了全部心神记面前的这张属于人的面。“相公——”她瞥见他的发因为动作散下来,覆在她肩上和着她的乌发。“相公哦——”她搂住他的颈,将头埋入他宽阔的胸膛,两个人的发因为她的指而结在一起,就是结发之意,夫妻之道哦。她只是弯起唇角,是女子小小的计谋得逞的模样,只是许仙的白素贞啊,哪里有一点妖样。

  浅蓝纱帐随着红木床轻轻的晃动,在跳跃的光里投影,是个“合”字。半开的门后一双绣鞋缩了回去,许老夫人满意地笑:“也该为许家添续香火了。”因为年龄而微屈的身子慢慢地移动,小心地不发出可以惊动房内人的声音,太专注于愉悦的心情没在意弦窗旁闪过的绿影。好奇的明眸后浅浅的惊异:“便为人妻了哦,白姐姐呢。”当然是小青。

  “一个妻子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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