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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是。如果你允许,我会以古希腊的神话作背景设计新的在线战斗游戏。”

  “兄弟阋墙和众神斗争嘛!”老鲍看了看南宫石的眼,嘟囔着妥协,“听上去倒有点意思。”

  “就当给我个机会吧,老鲍,我也可以写本小说卖卖文艺路线,看看能不能当个美男作家。”

  “美男作家?!好吧,只要你敢想,我这个老人总要识趣给点机会。”老鲍慢慢地露出笑容。南宫石意会地笑,知道已经过关。游戏产业到这个时候缺的不是技术而是概念,他当然不会告诉老鲍真实的情况,反复的梦境打扰他,他总看到穿着金色长袍的男子拿着利斧,那是传说中酒神狄奥尼索斯最后的形象,他只是喜欢,必须讲述而已。

  “老鲍,我看你太紧张了,不如来我这里散散心吧。”南宫石不太诚心地邀请,知道忙惯的人不能适应山区太过悠闲的生活,果然留意到老鲍的皱眉。

  “算了吧,我可以直接去花莲或者埔里,何必花那么多钱到你美国去?再说了,你家的古物太多,那个——比较不适合活人待啦!”老鲍的表情不像玩笑的样子,谨慎地缩着脖子,他对着摄像头摆手,“好了,就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至少下次传给我一个完整的企划而不是只有小说。”南宫石看他拿起桌子上闪着红灯的电话,要电话那头的谁稍等后迟疑地问最后的问题:“那个……阿修斯老兄后来知道那是他的种没?”

  “哈哈——”石愣了一两秒,忍不住的笑冲口而出,“老鲍,原来我有当作家的天赋啊。”

  “那个……那个……男人的好奇,纯属男人的好奇。”尴尬地搔头,老鲍僵笑着中止了连线,在南宫石露出雪白的牙齿前合上自己的电脑板。“呼——”放松地耸肩,他恢复精明的游戏公司总裁口气,对着电话说:“好,烦你久等,有事?”

  是生意人的角色转变,南宫石佩服的是自己永远做不到这点,摇着头站起久坐的身子,他想起忘了告诉老鲍内华达州的这边在下雨。不是绵绵的雨帘,信手推开了窗他只是站得离窗沿近了,身前就溅湿了一片,也算种西方人的豪气。他不想移动身子,就靠着窗站着,偶有闪亮的束光划过天际,有声音的是闪电,无声的是车灯。老鲍上次来得不巧,执在家的话,南宫家的客人总是不断的。古物虽多,这时的活人却也不少。

  他远眺前厅的方向,雨下得大,泄愤似的幕让天色显灰,可并不是黑。他的视力又好,所以看得模糊的人影。有个人从辆黄色的车子上下来,腿先伸出来的,然后是伞,不是流行的胶质伞,而是——一道闪光在他的期望里划过天幕正让他看清那把伞:是明显的仿古物——紫色的伞面,有布质感,八角伞边有竹沿的棒形。“六十四骨紫玉竹伞。”他直觉地摇头,身子在意识之前做出反应,飞快地动作起来,他推开自己的房门跑了出去。

  “余小姐回来了。”

  雨出奇地大,模糊了伸手可见的视力范围,让本来偏亮的天色形同黑夜的效果,清清在心里抱怨,辛苦地维持礼仪手册里的教导:先伸出双腿再打伞,保证身子的端正如同一个真正的淑女,只是难免狼狈,尤其路面有了不浅的积水。她迟疑地撑开手中的伞,心疼地听到雨点打在伞面的噼啪声,太专注,差点错过老田的招呼。

  “谢谢田伯。”不太习惯地将重物交给老者,她站直了身体。伞够大,可仍不能阻止风的威力,只一刹那便湿了衣襟,绿色的裙贴在了背上,好不舒服。她跟着管家的脚步就要迈进前厅,脚下却不自觉地一个踉跄,是高跟凉鞋陷在鹅卵石间的悲惨状况。艰难地平衡,她正要向老田求救,更及时的手就握在了她的腰间:“小心!”她先听到急切的男音,稳住了身体,便看到男性的胸膛。

  伞正好隔住他的面容,她盯着麻质的蓝色衬衫,看不规则开着的扣子:“南宫石。”直觉地认定,她慢慢地移开伞,看到湿透的卷发覆在宽阔的额上。那对黑眼在水光下反光,乍看竟像是透明的晶石,她的心只一动,勉强地挤出个惊慌的笑:“你总是出现得这么突然哦,南宫石。”

  “果实是你在打伞。”他站在雨里舒展着长腿,看她的眼奇怪地热,顺手从她手里接过那把精致的伞,“紫玉竹六十四骨,仕女绘画毡纸伞面,是前宋的古物吗?”

  “这把是仿物,我今日才从城里淘来的,我很喜欢呢。”清清看他握住伞柄自然地罩住两个人。伞面虽大遮两个人却是吃力,她只好顺着他的指示让过他的右臂,只一个侧身已经落入他的怀抱,闻到男子沐浴后的味道,有淡淡的——“96年的干邑味道,南部的葡萄哦。”

  “是,南部阳光最好时的葡萄,我的私人珍藏,有机会一起分享吧。”本来是为了避免尴尬的气氛,她刻意的说话却引来他更深的刺探,或者是会错了意,清清低下头,听他的浅笑,“有这个荣兴吗?

  “我——”她想答应他的,但是——“执少爷。”老田的声音总是响得及时,清清偷偷松了口气,踏进前厅的门廊,望到另一张出色的男性面容,穿着同样的蓝色衬衫,规矩的西服小外套搭在左臂膀上,她看到他的金色袖扣和整齐扣好的衣领扣子配对,当然是南宫执。

  “执啊,这么尽业在门口迎宾吗?”慢吞吞地收伞,南宫石是最后一个踏进厅堂的人。随意地甩甩手上的水珠,他好笑地看老田皱眉的痛惜,顺着他的眼光瞄到自己的脚下,沿着裤子渗下的水滴在脚印处汇成了小潭,很有创意地在深色地毯上散开。

  “我只是碰巧要出去找余小姐。”南宫执从上衣口袋里抽出手帕递给兄弟,看他不在意地擦了额头,白色手帕上的黑印很明显,他不着痕迹地皱眉,“你应该养成带手帕的习惯,这块就给你好了,是新的。”

  “这样啊——”南宫石努力地在忍笑,将染了污渍的帕子塞进裤子的口袋,手帕没有全部塞进去,力道不够的关系吧,帕子角搭在口袋外面,随他的动作飘起来,很潇洒,但不是主流的那种,当然不是。

  清清下了结论,不明白他们兄弟交换的眼神,迟钝的视线本是随性地打量。南宫家的摆设都是价值不菲的古物,她佩服的是南宫家人对古物的驾驭而不是被无形的财富奴役,眼光本停留在那幅著名的《命运》上,是文艺复兴期的仿画。画中的女子据说是荷兰的公爵夫人,她的手腕上戴着传说中的命运之链,是七彩的晶石物,画者达·芬奇也是好奇的科学家,曾经拿着粗陋的显微镜分析,说那晶体有不能解释的真正魔力,让人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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