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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嗯。”机械地接过皮衣,斯诺·格菲根的蓝眸半闭,梦游似地将衣服穿上身,他好像还没有站起来的打算。我皱着眉看向戴维了解的脸,忍不住小声地疑问:“他早上的脾气好像比平时要好一些吗?”

  “还没睡醒罢了,你说什么他根本没有听到。不用管他了,在没自己清醒前,你只要看住不让他又躺下就行了,星菲,倒是你的眼睛怎么了,又红又肿的,没事吧?”

  “我的眼睛?”我依着戴维的提示拿出口袋里随身的小镜子,天哪,镜子里的人是我吗?双眼肿得跟核桃一样,而且里面布满血丝,看起来特别的恐怖。我不忍再看,收了小镜子,眨了两下眼,庆幸隐形眼镜不知怎的又掉了,否则碎在里面,情况更加堪忧。“昨晚哭的缘故吧,我的眼睛特别敏感,只要一哭再睡一晚就会这样的了,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烦恼地解释着,跟在戴维身后走出仓库。一边回头瞧着还没睡醒的斯诺·格菲根,他对我们的对话真的都充耳不闻,没在骂人的他看起来倒挺优雅的,像出身名门的贵公子了。

  “哭?”戴维吃惊地望我一眼,想说什么却只是点了点头,体贴地不再追问,他扶住斯诺·格菲根稍稍摇晃的身子在一辆银色法拉利前站定:“你去哪儿,我先送你吧。”

  “不用了,你和斯诺·格菲根一起回酒店吧,我自己叫计程车好了。”我低头看表,已经是上班的时间了,想起包里的服装图样,今天还得和设计部开会呢,烦人。

  “那好吧,我先和斯诺回去,这个家伙前几天一直为了广告的事儿折腾,本来打算昨晚取景后让他睡足一天的,唉,让他回去再睡吧。”戴维拉开法拉利车门,推斯诺·格菲根进去。我记起他在仓库里说过的话,迟疑地盯着崭新的跑车:“这是斯诺·格菲根的新车?那辆BMW呢?”

  “被他空运回德国原厂送洗了,这家伙只相信原厂的技工的清洗技术,星菲,你别介意,我们都知道那次呕吐只是个意外事件。”戴维好心地安慰我,自己也上了车。

  “我实在不是有意的,吐了他一车,算了,下次再道歉吧,你们先回去吧。”我愧疚地后退,为戴维让出车道,他了解地点头,朝我挥了挥手,“后天见了,到时可是正式地一起工作了,加油啊。”

  “嗯。”我认真地点头,听到车子发动的“呼呼”声,和一句大声的“笨女人,到时可别又迟到了。”惊奇地瞪大眼,我看向戴维身边的蓝眸男子:斯诺·格菲根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正用力地瞪着我,极快地脱下身上的皮衣,他从车窗里探出手来将衣服扔到我身上:“笨女人,别又想借感冒去偷懒,你把上面的香水味洗干净了再还给我。”

  “我从来不涂香水的。”我怔怔地抱着他扔下的皮衣,看他一脸容忍白痴的表情。“猪脑袋——”他大喊着拍一下戴维的肩,法拉利的车窗极快地升上去,视线里最后的印象是戴维强忍住笑的抽搐嘴角与斯诺·格菲根想打人的僵硬表情——一幅看来极为奇怪的景像,即使两个主角都年轻而且英俊。我吐着舌头转身,早晨的风一阵阵的,吹在只着着薄外套的身子上,真的有些冷,我想了想将温暖的皮衣穿在外套上面,衣服好大,长长的衣摆直垂到我的大腿上,拎起衣领靠近鼻子,我不甘心地又用力嗅了半天,哪有什么香水味,斯诺·格菲根又瞎说,鼻端只有一股说不出的浓烈气味,让人觉得温暖而且舒服,是香皂被高体温薰出的淡淡香味,属于那个暴躁且嚣张的大男孩。

  我慢慢地放下衣领,沿着永雅百货的停车道走出去,清晨的台北有台风遗留的痕迹,我被说不出的情绪包围,残留在鼻间的味道慢慢地印上我本来穿着的衣服,不知不觉地袭上了我的肌肤,不算太情愿的记忆自动开启,保留下了对它的感觉,像主人一样的别扭滋味,我狠狠地拉上皮衣的拉链,伸出手叫住了就要开过身边的计程车。

  十一月十九日,睛。气温持续地下降,冷雨也过了好几场,可海边的人潮却没有因此而稍减。媲美娱乐记者的消息灵通的追星部队也随着我们的拍摄队伍由台北来到了垦丁,沙滩上热闹非凡,警察与Fans们对立两边,我在重重尖叫中艰难地工作,时不时还得提防斯诺·格菲根突出的难题,焦头烂额。

  “布景板好像有点不大对,小蕾,你去看一下美工组的调配板,跟他们说,我要的是和海水相近的蓝色。还有那个贝壳看起来太假了,请他们重新做一个或者干脆下海捡一个好了。”把墨镜顶在头顶上当发夹夹住一头被海风吹得像杂草的长发,我知道自己必须在斯诺·格菲根从镜头里看到这一切之前处理好相关的问题。那个家伙对细节的挑剔近乎苛刻,与他正式合作差不多四天了,足够我提高警惕,减少被他责难的机会。

  “好的,星菲姐,我这就去。”认真地记下我的要求,工读小妹妹热情四涨地工作着,对于我能将她调出来与斯诺·格菲根同处的恩情铭记于心,对我的交待也就更加尽力尽心。她不知道的是我内心的打算,与其冒着被斯诺·格菲根从头骂到脚的危险去帮她要签名照,不如给个机会让她亲身领略偶像破灭的真实。虽然这招的有效性我现在仍未看出来,小女生对偶像的崇拜超出我想像的坚固,无论暴君如何发威,都能在少女心里留下酷帅的印象,也是种奇观吧,我以为。

  看着小女生蹦跳着奔向美工组,我正准备继续下一轮的布景审查,却看到阿北急匆匆地从另一边的摄影地向我奔过来,一边跑一边还气喘吁吁地大叫:“星菲, 星菲,不——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布景板又倒了吗?”我倏地从椅子上站起疲软的身子,四天内都只闭不到五小时的眼肿痛得厉害,连隐形眼镜都不能戴,只能眯着眼眺望海滩的那一边。记得昨天的惨况,突起的海风吹倒了二十米高的布景板,差点砸到下面的女主角与价值千万的机器,害得我被斯诺·格菲根“白痴女人”地骂了有半个小时。

  “比那还要糟糕,布景板倒是因为海风,现在是刮桃芝台风。”阿北不等自己平过气来,拉着我的手就往那边跑。

  “桃芝台风?不是早刮过了吗。阿北,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你的意思。”被动地跑着,我跌跌撞撞地穿过由警察用身体隔出的狭窄通道来到工作中的摄影地。“奇怪,阿北,其他人呢?怎么机器都扔在这儿,人却不见了?”我跑得吃力索性踢掉了脚下的皮鞋,光着脚与沙滩亲近,感觉居然还蛮不错的。

  “在那边,星菲,快跟我过去。”阿北指着前端成半圆形的人潮,拖着我奋力地挤了进去——

  “搞什么,你这个笨女人,有什么可哭的,该哭的是我才对吧?我要你面对大海给个侧脸,你在干什么,老摆那种恶心的笑脸,我又没要你笑,你白痴啊,浪费胶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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