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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位。"也是被她恶整的第十五位乐师、第三十二位西席。

  "况先生教不好你,我已经将他辞退。"一回到扬州城就听到总管的报告,也不多想况先生是他重金礼聘而来,就直接要手下去退了这位乐师。

  辞……退了?

  她反倒是怔了一下,尽管开心不必再见到这位乐师,但是知道乐师会被四哥一个接连一个辞退的原因,不是他们善不善待她,而是以她的琴艺有没有精进为基本要求,被重视的仍然不是她。

  过去不知道有多少各行各业的西席被重聘来教导她才艺,可是因为她的一双眼──没错,就是她所拥有的一双异于常人的蓝色眼眸,搞得许多西席都当她是妖魔鬼怪,不是对她惊恐得不得了,就是故意突显自己的勇敢而对她恶言恶气地私下羞辱。

  所以她才会想尽力法整倒那些一再让她心灵受创的人,不是他们忍受不住自求离去,就是总管看不下去,上报四哥说这些西席技艺不佳,直接让四哥撤换。

  她的眼睛不是她的错,但是受人欺陵之事她也不会对四哥说明,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没这个胆,可是还有一点,是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四哥对她的瞳色好像也有些排斥……

  "咳!"

  瞳婷被这一声刻意的重咳撼回,飘远的神魂速速回归,一脸痴呆地望著四哥。

  "我问的话你听见没有?"看来是没有。

  四哥刚说了什么?

  嗯……诚实的轻摇头,看见四哥已然有些不悦的面容,她有些害怕。

  原本瞪著她的眼眸却在两人目光交会时,倏然转向,避开了应该看见的蓝,落向她后方的门廉。"我说,我交代你的功课呢?"

  功课呀……功课?

  当瞳婷意识到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时,杏眸圆睁,呼吸瞬时停顿,脑袋轰然一声,无预警的炸开。

  "我……"全忘了。

  朝遇光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发生何事,室内气温陡然下降,无表情的脸阴郁一片,没来由的震怒与急躁袭上心头。

  "你是什么意思?"狂暴怒吼让一直彰显于外的冷静面具碎裂。

  瞳婷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到,娇弱纤细的身躯一颤,双手紧抓在胸口,觉得一股强烈的怒意扑天盖地的向她袭来;四哥的身影像是膨胀了数倍朝她进逼,寒意忽然攀上她的身,而让她打从内心深处蔓延出的恐惧,却是源自于她眼前的这个男人。

  到底怎么了?她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吗?

  四哥看著她的表情像是要杀了她。

  "四……四哥?"牙齿的打颤让她说不出完整话语。

  她知道自己一向就怕四哥,但是……

  双手环住双臂,只不住惊惧,眼前人高大魁梧,阴邪得像个恶鬼……

  朝遇单手掀了雕花大桌,所有的碗盘飞腾在空、破碎在地。

  大步一跨,熊般的巨掌擒住她的肩头。"你说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残忍粗暴的摇晃著她,像抓住─个毫无知觉的布娃娃。

  整个脑袋思绪全乱,她的全身剧烈颤动,世界浑沌不已,好似快要被甩出九重天外。

  "救命……四哥……不要……"

  基于本能,瞳婷张口哀叫,眼泪犹如喷泉般狂溢而出。

  早已闻声而来聚于门外的家仆在听到宝贝小姐的惨叫后,顾不得下属的身份,冲破厅门全数挤进。

  看见的是平口斯文的少爷现下却换了个人般,慑人心魂,宛若从地狱走出的恶鬼修罗。

  瞳婷在昏过去前的最后一眼,见到的是四哥眼中两团炽烈燃烧的深色火焰……

  张眼望去皆是黑暗,还有一股她很熟悉的冰冷,周遭尽无人声,幽静一片,赤足踩踏在潮湿的泥土上,四方忽然间充满水气。

  一阵风吹过,林叶的飒飒声传来,她用手压按著飘飞的发丝。

  要到哪里去她也不明白,双脚像是有意识一样地自行走著,绕东越西。

  穿过高高低低的朽木,拨开及腰的杂草,是一望无际的黑与青,此情此景都好像非常非常的了若指掌,好似在若干年前就刻镂进她记忆的最深处。

  脚步驱使著她向前行,望向脚下小径,她知道;左侧有棵枣树,向右岔出的那条羊肠径可以通往一条清澈小溪流。

  她怀疑的是,这个地方是否藏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空气中的浓雾缓缓散去,她甚至知道眼前会出现什么──一小栋竹屋,然后……

  她的脚步赫然止住,因为她看见竹屋前有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独自一人在玩著沙包。

  那样的发髻,那样的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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