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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这么严重?”众人皆是一愕。

  殊不知,仇雁申惹上穆飞烟,即等于向尉杰无远弗届的权势下战书。过往地委屈求全藏身宜春苑充当一名没没无闻的庖丁,尉杰都不肯放过他了,如今心上人被辱,难道他会不卯足全力,扫荡“寄傲”旗下的所有产业,乃至仇雁申的性命?

  仇家虽为官宦世家,历代祖先皆有功于朝廷,家世尊贵而显赫。可,那是在他家少主赴巴国五族,缉捕北冥教主之前,现在尽管仍是十里洋场举足轻重的巨贾,但因朝廷蓄意打压,处处作梗,逼得他们不得不化明为暗,权势地位自然如江河日下,大不如前。

  谁敢否认这回尉杰掀他们的场子不是公报私仇,挟怨而来?

  “我认为该杀的人是尉杰。”江湖中人最讲究义理,也最痛恨背德忘恩之人。若非戚武雄一再劝阻,成桐早就杀进皇宫大内,将尉杰碎尸万段了。

  “我赞成。”易云跟着附和。“擒贼擒王方能一劳永逸。”

  “胡涂!杀了他不等于向汉皇宣战。”戚武雄老谋深算,绝不容许他们大胆冒进。

  “有何不可?朝廷老早视咱们为眼中钉,杀鸡儆猴以杜绝后患。”

  “是啊,一味忍让,反叫尉杰看扁咱们,是该反击求存的时候。”狄任之笑嘻嘻地又道:“少主若有意娶穆飞烟为妻,咱们就应鼎力促成。唉!寄傲山庄多久没办喜事了,光想就教人一兴奋。”

  “你们简直……”戚武雄辩不过他们,也觉得他们说的话自有几分道理,虽仍忧心忡忡,亦不再加以反对。

  “穆飞烟人呢?”成桐惊问。

  记得东厢庭院起火那天,仇雁申说过要纵火之人付出高昂的代价。后来经过仔细勘察,元凶正是穆飞烟,难不成……他冲冠一怒,了结了她?

  “在‘寄怀楼’。”戚武雄为确保仇雁申的安全,曾派出六员轻功卓绝的心腹,亦步亦趋地跟踪他身后。穆飞烟一离开密树林,便被他们给软硬兼施地接往另一爿别馆安置。

  “既然人都接来了,还不赶紧张罗喜事?”狄任之摩拳擦掌,巴不得现在就有喜酒喝。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少主没示意之前,谁都不许给我找麻烦。”戚武雄到底是元老级人物,一句话便将其他三人震得死死的。

  穆飞烟在楼外一处花团锦簇的园子踯躅,去留的问题困住她怅怅落落的心绪。

  离开,上哪儿去呢?回到京城家中,如何向父母高堂交代?尉杰还会要她吗?

  苦心孤诣换来的却是罗愁绮恨。凭谁诉?

  在此世间,如此星夜里,只有她,心如明镜,情似轻烟,前尘旧梦柔柔牵扯。

  为什么不走?这个问题她自问了无数次,始终找不出答案。事实上答案就在她心底,只是不敢也不愿面对罢了。

  思及此,穆飞烟凄惋地苦笑,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星辰苍茫,如涛的思绪,令她困囿愁城。

  “你为什么又回来?”

  乍闻一声冷冷的娇斥,穆飞烟下意识地星眸回望声音来源处。是昨日那位蒙面女子,她伫立在十尺外的一棵大树下,手执武器,轻蔑地瞪着她。

  “不可以吗?”穆飞烟不喜欢她趾高气扬的语气,掉头便想离去。

  “慢着!”蒙面女子将利刀横在她面前,目中火光四射。“先回答我的问题再走不迟。”

  这声音恁地熟悉,她莫非是旧识?

  穆飞烟瞟着她的剑,移向她仅露三分之一的面庞,细细打量,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

  “凭什么我要回答你的问题?”她已被尉杰削去职权,即使这蒙面女子是朝廷派来的密使,她也没必要听任她的支使。

  “凭这个。”她抖动了一下亮晃晃的利剑。“我问你,你真的移情别恋,准备要嫁给仇雁申了吗?”

  莫须有的事,叫她怎么回答?

  “我私人的感情归宿,不劳你过问。”穆飞烟旋了几个身,蒙面女子的长剑均紧追不舍。

  “水性杨花的女人,你真是无耻!”

  如此诋毁虽是无的放矢,却意外地击中穆飞烟的伤心处。只见她身子一僵,怔在当场,手足无措地。

  “让我说中了?”蒙面女子逸出一抹包藏祸心的笑声。“可惜皇上对你信任有加,尉将军祝你如掌上至宝,没想到你竟然狠心让他肝肠寸断。知道吗?你在这儿逍遥快乐的同时,他正苦不堪言的藉酒浇愁,自暴自弃得不成人样。”

  “不可能。”尉杰一向刚强自若,从来不需要儿女私情的累赘。女子描述的情景,简直匪夷所思。

  “怎么不可能?你该了解他是个面冷心热的男子,就算是铮铮铁汉,也有柔情软弱的一面。何况,他那么爱你!”

  穆飞烟僵直地怅然跌坐。她是不是听错了?那日他离去时的浇薄寡恩,真是故意伪装的坚强?

  他依然爱她?该高兴抑或伤心?是情到浓时情转薄?还是……

  情天是女娲补的,恨海是精卫填的。一生爱一个人是绝对的真理。那么,她该爱的人是谁?

  “回去看看他吧,他好可怜,茶不思饭不想,形销骨立的,叫人看了都心酸。”蒙面女子舌粲莲花,说得她心旌动摇。

  良久,她笑面轻浅,含着荧荧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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