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故事汇 > 黄朱碧 > 复仇天使 >  上一页    下一页
四十九


  喝醉酒。

  他以手梳弄头发。他是否沉迷杯中物太久,没有注意到那些迹象?

  不,他是有喝醉,却不至酩酊大醉。

  她能愚弄他,乃因为她装得很像,有些小地方——像是她上厕所的习惯——也不足以表示她的真实身分。他也看过真正的大男人在小解时躲躲藏藏的。

  她穿的衣服太大了。她的个子高挑,脸上又老是沾着泥巴,更别提老爱讲粗话、吐口水。他怎么会疑心自己是跟女人在一起呢?

  一等她冷静下来,他要恭贺她演技精湛。

  他暗暗叫苦。除非她本来就爱讲脏话、吐口水。

  他想起她脆弱的眼神,便明白那是不可能的。至少在白约翰破坏她的生活之前她不是这样的。

  该死!她还要待多久?他已快没耐心了。他要好好跟她谈谈,想了解事情经过。但他仍强迫自己坐下来等。

  他好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出了这么多事,他居然还在想这种芝麻小事,实在是够蠢的。但他真的很想知道她的名字。

  他回想这几天她谈起的事,从伊里介绍他们认识开始。

  伊里。

  伊里知道吗?

  若亚绷着一张脸。伊里当然知道,那个糟老头子,难怪他一再叮咛若亚要好好照顾李维奇。

  他想起维奇曾讲起白约翰打劫他家的事。他父亲遇害,姊姊被蹂躏,妹妹也丧生了。

  玮琪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的。

  玮琪,维奇。他蹙眉。音很相近。

  很有道理。伊里曾提起他在一个农场上工作。主人有两个女儿,都是好人,却从未提起有个儿子。

  那么维奇说的话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农场遭袭那夜玮琪在睡吗?他打了个寒颤。玮琪也遭人非礼了吗?

  他瞥向溪边。葛迪的尸体仍在那儿。他只要想到葛迪非礼贝儿、非礼维奇的姊姊就够受了,而如今……

  “很高兴你死了,混帐东西。”若亚咬牙说道。

  他站起来,又朝岩石望去。实在拖太久了。或许她是哧得不敢出来了。

  你这个朋友值得交,季若亚。

  出自维奇口中,若亚认为是赞美,但出自玮琪口中呢?这也是出自乔装之必要?她需要利用他去找自约翰?她会否打算告诉他真相?

  伊里曾希望她告诉若亚。他现在想起来了。但她却胡诌一通,说她怕蛇。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季若亚不配她信任吧。他是怠忽职守的懦夫。现在他知道真相了,她会作何感想?他撇撇嘴。他当真想知道吗?

  而这个星期来他自己的行为呢?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女的,他会——

  “老天”这星期来他做了这么多糗事,把她当大男人看待。他脸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从他跟贝儿亲热开始……老天,玮琪看到贝儿一丝不挂地躺在他床上……

  该死!他根本没约束自己的行为。小解、说话或……

  他颤抖了。

  或是给伶牙俐齿的李维奇一巴掌。

  若亚颓然坐下。老天,他打了女人,他倏地面无血色,胃部扭曲。他打了她。“噢,我的天。”

  他一跃而起,他受够了,他得马上跟她谈谈。难怪她这么怕他。

  他走向岩石,尽可能发出很大的声音。他不想再哧到她。

  他走到岩石背后,大声说自己要过去了,但没有人回答。

  他等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深深吸口气,绕过岩石,低垂眼眉。“小姐?”

  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放胆抬头。

  她不在那儿。

  他大为惊骇,冲回火边,两匹马已经不见了。

  玮琪策马狂奔。她不知自己要往何处去。只知道要离若亚越远越好。她赶了五里路才勒马评估情势。

  她下得马来,喝了一大口水,打量四周环境。她在一个悬崖上方,四面飘着松香。她发现自己居然不怕——不怕山峦、不怕高度、不怕荒野,甚至不怕落单。她又是李维奇了。身为李维奇,此刻的她连白约翰都不怕,深信自己可以轻易应付他。

  倒不是杀他。她心中尽管仍有深仇大恨,却已不把仇恨看作是唯一。这都是拜若亚之赐,他阻止她杀葛迪。他让她明白她不能为了对抗邪恶而变得邪恶。葛迪、史威德和詹克林算是自己得到报应。如今她要追捕的是另外三个人。将他们活捉,绳之以法。独力去做,或是另雇高手。

  真正的恐惧来自若亚。她不是害怕没命,而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恐惧,因为如今若亚知道她是女儿身了。更糟的是,他知道她就是那个红衣女郎。

  她猛然想起刚才的窘态。她一丝不挂地站在一个男人面前,他原可立刻制伏她的,但他没有,反倒是替她感到尴尬、慌张。他还为自己的莽撞道歉。替她裹上毛毯,然后就识趣地走开,让她穿好衣服。给她机会逃走。

  她原是绕到岩石另一边等着。她知道若亚到最后一定会等得不耐烦,会过来找她。她是故意用“不耐烦”这个字眼,拒绝承认他可能是出关切。

  她在岩石边注视他来回踱步,懊恼又气忿不平。她告诉自己他一定是气她愚弄了他。她希望他生她的气,希望他恨她,如此一来她就很容易作抉择。但他并没有恨她.她也明白这一点。她了解他。

  她好想走过营区,坐在火堆前向他倾诉心事,任他拥她人怀,抚平她的伤痛。打从第一次遇见他开始,她就想这么做了。而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她必须离去。

  她曾犹豫是否该把“大熊”也带走。她实在不愿意害若亚徒步走过荒野,但她也不能冒着让他追过来的危险。他走向岩石时,她就走向马匹。

  如今在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她屹立在山顶,深觉良心不安。她以衣袖拭去眉心的汗,老实说,她不知他们两者中谁才是真正的懦夫。

  该死!她不能这样对待若亚,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她要回去对他,告诉他说他们之阍的关系已经结束。她深信他一定会欣然相从,庆幸早早摆脱她。


海阔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