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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她狠狠咀咒一番。“就照你的意思去做。这件事越快结束越好。”

  “这我再赞成不过了。”他策马往山下走。他虽希望她恨他,她当真恨他时他心里却又难过得很。

  才走几步,她便叫住他。

  “季若亚。”

  他回头。“什么?”

  她正以靴子踢土,一副赌气的小女孩模样。“你别以为我在乎,”她说。“不过——”她声音软化下来。“小心一点,好吗?”

  他真想拥她人怀,但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会尽力的。”说完他便走了。

  碉堡和记忆中几乎没有两样,两层楼的建筑物是营房、军官俱乐部、杂货店和单身军官的宿舍。一切都没有改变,连味道都没变,硝石厂、马廊、洗衣店及垃圾场。士兵们正在执行勤务——有些在操练,有些在清理马廊,有些在站卫兵。堡中还有几个平民在自由出入。若亚觉得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气氛。三年前草木皆兵、时时害怕印地安人攻击的恐惊已然消失,这几年跟几个印地安部落还算相安无事。

  走过操扬那段最糟了。若亚几乎是整个被回忆吞没,油然想起当年他被脚镣手铐地带到这儿,唐中校大声朗读他的罪状,唐中校碍于职责撕去若亚肩章时的眼神……

  若亚诅咒一声,把这些念头推开。目前为止都没有人特别注意到他,但他若不小心很快就会引起注意。他在司令部前面停住,把马拴好,便走到人行道上。如果唐维伦还是这儿的司令,他得先去找他谈谈。

  “砰!砰!”他背后传来尖细的声音。

  若亚转身看见一个年约六岁的黄发小童拿了把木制来福枪瞄准他。“先生,你死了!”

  “是吗?”若亚笑笑。

  “没错,我是这一区的警长,你是江洋大盗.我刚刚把你给打死了。”

  若亚在孩子面前蹲下来。“你怎么知道我是江洋大盗呢?”

  “因为你的枪好大!而且你的样子很像歹徒!”

  “嗯,很有道理,不过你不能直接杀我,应该先把我关进监狱里吧?”

  小孩陷入沉恩。“我这儿没有监狱,只有军牢。可以吗?”

  若亚想起当年被关进军牢的情形,不由得畏缩了一下。“可以的。不过可以等一下吗?我得先跟司令官淡谈。”

  “唐中校?”

  果然还是唐中校。若亚不知该失望还是高兴。“我跟他是老朋友。”

  “他也是我妈的好朋友。我爸死了之后他就帮忙照顾我。没有人在场时他还要我叫他爷爷。”

  维伦一向很有孩子缘。以前他不是常在若亚和佳琳面前说要抱孙子?

  “我会在这边等你,江洋大盗,”那孩子说道。你跟爷爷谈过之后我就要逮捕你。”

  “一言为定,我——”

  “先生,对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希望他没把你烦得要死。”

  “妈,你怎么可以跟江洋大盗道歉!”那孩子叫道。

  “我已经逮捕他了。”

  “泰勒,我跟你说过几次——”她和若亚正面相迎时,马上愣住了。

  “季若亚!?”她低声道。“老天,你还敢在这里露脸?”

  若亚瞅着蜜丽。她是一个粗犷的女人,跟这块土地一样生命力无穷,也很像坚毅不挠的丈夫叶艾备。是蜜丽扶持丈夫抛却当年南北战争的阴影,勇敢适应西部蜚荒的生活。碉堡中通常不准有军眷,但蜜丽在这儿身兼裁缝之职,负责缝补理衣服,下至二等兵,上至中校本人,都曾因疏忽而弄坏衣服遭她责骂。她好像老了十二岁。

  “上尉,你眼里是同情吗?”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怎么?你认为帮全堡士官兵洗了三年衣服使我憔悴了?”她苦笑一声。“艾德一走。光靠裁缝养不活我们母子俩。”

  “艾德是个好士兵,蜜丽,你要明白那件事我也很难过。”

  “难过你是怠忽职守的懦夫?”

  若亚感觉胃部紧缩。被世人嘲笑是一圆事,面对哀恸的寡妇又是另一回事。

  群众开始聚集了,其中还有玮琪。她面无表情地打量他。他只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置身事外。

  “叶太太,什么事?”一个士官长开口了,若亚认不出他来。

  “这位是季若亚。”蜜丽冷冷说道。

  “他是谁,妈?”泰勒不解又害怕地问道。“他当真是歹徒吗?”

  “不,”蜜丽的声音在颤抖。“他比歹徒还糟,他就是……”她顿了顿。“上尉,或许该由你来告诉他。”她不屑地说。

  泰勒越来越害怕了。“妈,他到底是谁?”

  “蜜丽,我想——”若亚开口道。

  蜜丽给了他一耳光。

  若亚没有反应。

  蜜丽再重重给他一耳光。“你这种人不配括着,”她几近低泣。“而我丈夫却躺在坟墓里,应该是你去喂兀鹰吃。”

  “我也希望如此,真的。”若亚柔声说。

  士官长抽出枪。“你快上马,要不然出事我可不负责。”

  若亚一怔,渐渐按捺不住怒气。蜜丽有权对他如此,这个混帐却又是另一回事了。“我记得这是个自由民主的国家。”

  “对你这种人而言不是。”士官长转身对蜜丽说:“你最好先带孩子回去,这里我们会处理。”

  蜜丽抱起孩子走了。

  若亚望着玮琪。他看到她注视蜜丽时取中的那抹同情。

  一个棕发平民走到若亚面前。“我认识一些人,他们想付钱找人慢慢把你给折磨死。”

  “你就是其中之一?”若亚亲眼目睹寡妇无夫、孤子无父的场面,心中悲愤欲绝,很想把这不公平的事发泄在某个人身上。他挥拳当面就给那人一记。

  那人痛得哇哇叫,倒退几步,伸手想拨枪,但若亚早已揪住他衬衫再给他一拳了。

  然后一切就失控了。

  四面八方都有人把若亚拉住,有人在他下颚打了一拳。他暗骂自己是蠢蛋,居然让场面失控。这群人会杀了他,玮琪就只好一个人去找白约翰。他的腹部又挨了

  “去拿绳子!”有个人叫道。

  若亚弯着身子,在人群中想找到玮琪。她正拚命挤过人群,从她表情可以看出她不想袖手旁观。但如果她插手,一定也会被打死。若亚说道:“士官长,让我走,”他好痛恨自己哀求的口吻。“我这就出去,我发誓。”

  “一日懦夫,终生懦夫,”士官长冷笑。“没那么容易让你脱身。”

  士官长抡起拳头。“我可要痛揍你一顿。”

  若亚看见玮琪伸手掏枪。“不要!”

  士官长误解了若亚的意思。“怎么,又想哀求了?”

  他们背后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宏亮的声音问道:“士官长,这里是怎么回事?”

  大家连忙放开若亚。

  “报告中校,”士官长咽口气。“对不起,我们只是——”

  “你们都没事干吗?那么我就——”他停顿下来,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若亚。”

  若亚略略含首。“维伦。”唐中校依旧英气逼人,身体健朗,只是头上的自发更多了。

  他指着门。“进去,若亚,”他说,“快。”

  若亚僵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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