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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哪有!"语毕,仍不免心虚地四下左右自审一番,看看是什么地方泄漏了风声。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林维绢夸张地在她眉间眼下乱指一通。"你在自欺欺人,像表哥这么出色的男人,谁拒绝得了!"

  "你要喜欢的话,尽管拿去,我这少奶奶的位置随时可以让贤。"说话间,她的目光仍不时瞟向园内,寻找林维淳的影子。咦,他人呢!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

  逡巡间,她注意到另一边台阶上,有个贴壁伏压腿肌的男子,他轻合着双眼,整张容颜安详俊美得令人动容。让小楼惊异的是他的身体,不可思议的匀称、柔韧并且魁伟,那是练武之人最为钦羡的体态。他在俯仰间更展露出俐落的劲道,仿佛整副肉体已经锻成钢,是上苍有意造就的一名杰出武者。

  而他……他居然是夜夜与她同床共枕的华仲阳。这么长久以来,她竟没留意到她的小丈夫,已经长大成不折不扣的男子汉了。原来她才是呆头鹅。

  第一次,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中盈盈满满的只他一个人的身影。她八成是中邪了!这臭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赶快把目光收回来,以免长针眼。

  "话是你自己说的哦。"林维绢没察觉她神色有异,犹喜孜孜地道:"我找表哥问清楚他的心思。"

  "喂,你别——"一溜烟人已走远,叫太大声,恐吵到园里练武的人,小楼轻手轻脚地跳回地面,本欲追上林维绢,教她别节外生枝,跟华仲阳说些有的没的。但她只移动几步就止住了,因为林维淳倏然出现在她跟前。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刚刚明明还在里头的呀,难道他早知道她经常在这儿窥视他!

  "嗨。"林维淳礼貌地和她打招呼。他文质彬彬的笑颜令小楼忍不住心头小鹿乱窜。唉,恨不相未嫁时,害她欢喜得提心吊胆。

  "嗨。"她能说的也只有这个字了。就算四下无人,她亦得避免瓜田李下之嫌。

  "好巧,竟在这儿碰上,平时我们连讲话的机会都没有。"他深邃的黑瞳包容浓浓的情意,不须言明,小楼也能体会。

  "是啊,今儿刚好路过,偏不巧我有急事赶着去办。"除了装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快速度离开这尴尬的境地。

  "等等,明儿广福宫有个庙会,你去不去!"

  "好。呃,不。"如果让华仲阳知晓,她不给打死,也剩半条命。"帐房的工作还得再忙三、四天,而且,仲阳下个月就要参加省试,我得督促他功课。"

  "你不但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心地也善良。仲阳能娶到你真是太幸运了。"

  "你太夸奖了。"类似这样的话她听了很多,然由他口中说出,颇令她感到不自在。

  "不,这全是我的肺腑之言。"林维淳清了下喉咙,俊逸的面孔上浮现了那么一丝赧然。"你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啊?她讶异得说不出任何话来。这是隐藏在她心里多年的疑虑,从没人在意过,即使姐姐羽轩也不认为她曾衍生逃离的念头,此刻被他赤条条地挑明了问,着实教小楼惊愕良久。

  "我知道这个问题令你很为难,但我们已经彼此折磨了这么久,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实在不该再耗下去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马上去告诉舅舅和舅妈,请他们成全我们。"他移近她,面孔与她平视,等着她的回应。

  "我……不晓得,这,太突然了……我还没想过,我只是纯粹……"欣赏你而已呀。真的真的,当她在窥视他的时候,满怀的钦敬之情,甚少有邪念产生的。呃……即使有,也多是一闪而逝。彻底结巴,一句话都说不完全,只觉热潮一波波往天灵盖逼来,方寸间好乱,好紧张,也……好兴奋。

  林维淳伸手轻搭她的肩,温文地笑道:"别慌,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好好想想。"

  "只有三天!"会不会短了点!小楼忽然变得很优柔无措。

  "是的,三天之后我将远赴篙山习武,三年五载是不会回来的。"

  "哦。"他走了,未来的日子就一点也不好玩了。小楼满满的不舍,但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

  "明天一起去庙会吧,我还约了维绢和仲阳。"

  "约他?"一听到仲阳也一道去,小楼不禁蹙紧眉头。跟那杀千刀的一起出去,有什么好玩的。

  林维淳明白她的感受,柔声道:"既然讨厌他,就没理由死守着这个婚姻。我不会在乎你的过去,只希望我们还有未来。"

  一时间,小楼楞住了。直到他走了许久,她仍无法从震撼中回神。曾经以为山穷水尽,生命走到了一片枯城,岂知柳暗花明又一村。上苍再次给她机会,她要不要把握呢?

  她迷惘地望着远方一粒星点……那星点逐渐扩大,形成了一个人影……,怎么是华仲阳?他几时来的?都听到了什么!

  小楼见他脸臭臭的,心想还是快闪,免得一言不合,又要吵翻天。

  一路跑着进房,小楼赶紧将房门关上拴紧。哎!胸口还怦怦跳得厉害,真不是干坏事的料。

  "作贼心虚?"背后陡地冒出声响,把小楼吓得血色全无。华仲阳跷着二郎腿,端坐在太师椅上,冷冷地瞪着她。

  他的速度怎地这样快!来无影去无踪地活像个幽灵。两年多来她的功夫尚在原地踏步,他却进步神速,教人刮目相看。

  小楼又羞又怒地反唇相击:"吃完脂粉回来啦!今儿跟谁瞎闹呀?维绢?秀荷?还是冬梅?"

  "闭嘴!"早八百年前的事了,她现在还在翻旧帐。"我问你,跟林维淳之间究竟有没有不清不楚!"

  "假使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你是不是就要休了我。"她不知死活地反问。

  "荡妇!"华仲阳愤怒地揪住她的手。"你忘了自己的身分了!在我华府里,你居然敢明目张胆。"蓦地,他瞟见了她腕际间的守宫砂,雷霆的怒火才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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