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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处至今,到现下他才详细地打量起招弟的长相,之前只觉得小姑娘一对眼眸特别明亮,蕴含着沉稳气度,而今月光皎洁,芙容镶上一层银辉,眉清目俊,鼻梁秀挺,也是张可人容貌。

  那爽朗大笑缓和了男子粗犷的轮廓,招弟胸口好痛,不禁咳了咳,才知自己瞧痴了,竟忘记呼吸。

  “鹰爷为什么笑?”好不容易回过神,她费力地稳住气息。

  鹰雄没回答,深刻地瞧了她一眼,身躯径自转向,去面对临水的那个墓冢。

  想也没想,招弟举步跟了过去,旋到他面前。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想瞧他的背影,总觉得那宽阔的肩上承担着什么,沉沉地压住,流泻出过多的沧桑。

  鹰雄不理会她,只将视线沉默地停驻在墓碑上,前一刻的放怀笑意早已收敛,他眉峰微锁,忽地“咚”一声、戳破酒坛上的封膜,提坛便饮。

  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招弟见那墓碑用坚石打造,上头刻有一男一女的人名,字体雄劲、入石寸深,而立碑者正是身旁沉默饮酒的男子。

  死能同穴,是一对情深爱侣吧!

  他眉宇间浮现的忧伤,却又为何?

  “他们是谁?”此话间出,招弟顿觉后悔,她没忘记之前他送她回房,在房门前那段对话,而这一问,自己又触犯到他的隐私了。

  鹰雄仍由日顾地喝酒,灌下半坛,却将剩余半坛洒在坟前。

  “我的义弟和义妹。”酒坛已空,“咚”地一声教他抛到小河中了。

  招弟怔了怔,没想到他会回答,也没料及会是这样的答案,使她不由得要去猜想,这其间到底藏着怎么的故事?如何的惊心动魄?竟让一个昂扬豪迈的男子心怀忧伤?

  能问吗?她两眸紧紧地看着他,几次掀唇皆未出声,终是忍下。

  他似乎不想多谈,动手拔除 上的杂草,迅捷地整理墓地,然后拍了拍覆着在石碑上的土尘,这时,一条白巾递到他眼下。

  “用这个吧。”

  他顺着白巾往上望去,注视着一张坦诚的小脸。

  “怕要弄脏。”他没接下,仍用双掌拍扫墓碑。

  “脏了洗过便是,有什么好怕的。”招弟抿唇微笑,白巾已自动履在石碑上,拭去黏在其上的灰土尘壤。

  鹰雄动作稍顿,没再赘言,二人很快便整顿好这处墓 ,招弟转身往小河步去,感觉鞋面微微浸湿,她蹲下身,就着清明的月光,在河中揉洗自己的巾帕。

  一道阴影缓缓罩住她,那男子已来到身后。

  这个夜原属孤寂,在过往尘事中追思,自谴着、遗憾着,独自徘徊。但,却多了一个不相干的小姑娘。鹰雄双目深沉,瞪住蹲在河边的纤细身影,两脚已下意识朝她移动。

  招弟拧净白巾,跟着起立回身,平声静气地道:“擦擦手吧。”第二次将巾帕递到他面前。

  这回,他倒没想太久,伸手接了过来,在两掌间擦拭。

  “只有姑娘家才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他道,闻到一股暗香。

  闻言,招弟好不服气。“谁说的?!我阿爹就有。他有七八条可供替换呢。”

  鹰雄低唔一声,挑了挑眉。“肯定是你娘亲为他张罗的,男子汉大丈夫,谁会把自用的污巾拿去薰香?”

  “不是我娘,是我家云姨,她是娘的亲妹子……我娘亲她……她已去世好些年了,一直是云姨照顾我们。”瞧瞧天上的月,玉盘温润,银光皎洁,柔和地铺洒着,想起云姨和家中姐妹,她心中一片柔软,侧首凝住他,自然便问:“你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只我一人。”他答得简单,却听姑娘轻轻叹气,带着惋惜。

  “那岂不是孤单极了?我底下有五个姐妹,打小感情就好,笑一同笑,哭一起哭,喜怒哀乐有人陪伴,遇上困难相互扶持,还有云姨和阿爹……”她忽地停顿,摇了摇脑袋瓜,笑着又道:“你知道的,四海镖局在我阿爹手中闯出名声,鄱阳九江一带,人人都知我阿爹大名,他呀,一直很想有个男孩继承家业,可是偏不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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