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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手掌当空一抓,稳稳攫住她两只细腕,他无辜解释:“我对窦盼紫一点意思也没有,你明知道的......我是看那个人不顺眼,想用窦盼紫吓唬吓唬他。”

  窦来弟哼了一声,“既是吓唬他,为什么不要命似的斗将起来?你故意挑衅人家、激怒人家,临了,还把人家踢进江里,根本就是要他的命。”

  闻言,关莫语神情僵硬,面容微微泛青,不能否认,与关无双一战,他确实失去理智,让冲动和怒气占领一切。

  然而,他仍嘴硬地道:“我没打算取他性命,是他自己技不如人,况且,他只是摔进江里罢了,又不是被我刺穿七、八个窟窿。”

  “你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窦来弟双腕挣扎著,怎么也甩不开他的手。

  “你怎么不说他用‘封云手’打我?!”忍不住也跟著吼。

  “他根本没打到你!”

  “那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他‘封云手’的罩门穴位,要不,现下被踹到江里的人就是区区在下。”他额上青筋突起,嘴角抽搐,瞪著人继续又道,“练此掌法者,身上必有一秘密穴位用来存蓄内劲,绝不能教谁知悉,你懂不懂?!”

  窦来弟音量不自觉降低,仍咄咄逼人,“那你为什么知道?”

  他胸膛起伏甚剧,花了些工夫才见和缓,双手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许多年前他初练封云手,因太过急进,造成内力在体中冲撞,差些走火入魔,当时,他肘弯的曲池穴跳动如豆,青紫暴胀--”他顿了顿,神情有些不自在,粗鲁地道:“自然能猜出他封云手的罩门位在曲池啦。”

  窦来弟抿著朱唇,清亮的眸光净是试探,瞧了他一会儿,忽然启口--

  “当时......只有你和他在一块儿?”

  想也未想,声音烦躁,“是又如何?”他讨厌这个话题。

  “不如何。只是忍不住想去推敲,当时他练功不慎内力乱窜,身旁除了你又无他人,所以我就猜......就猜......你是冷眼旁观呢?还是出手救他一命?”

  习武之人最忌急进,而走火入魔往往要毁掉自身内力,且有性命之虞,即便留住一条命,五脏六腑与奇筋六脉皆损,亦成废人。

  但看关无双健健壮壮地活到现在,不用多说,问题的答案已十分明显。

  不自在的神情加深,关莫语双目沉沉,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不知觉地加重,他两边脸颊像耍脾性的孩子般鼓了起来,阴郁地道--

  “你为什么要关心他的事?我袖手旁观又如何、出手救他又如何?反干现下的我就瞧他不顺眼、瞧整个岳阳五湖不顺眼!”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兄弟。”

  “我阿娘只我一个儿子。”

  “可是你阿爹有两个儿子。”

  “我没有爹!”

  “你有!”

  他气息陡重,猛地甩开她手腕。

  “为什么要一直偏袒他们、帮他们说话?!你瞧不起我走就是了,用不著在这儿争得面红耳赤。”

  “关莫语你、你你--”舌头僵硬得没法控制。

  窦来弟发现,这辈子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她哪里是偏袒他们?那些不相干的人,若不是因为牵扯上他,她理也不想理。

  重重呼气又深深吸气,重复了好几回,她发颤的身子才慢慢和缓下来,抖著音挤出话来--

  “我管你们岳阳关家是不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你们要打来杀去、恨来怨去的又干我什么事?要不是......要不是因为有你......我、我才......”

  她略顿,再次深深呼吸,眼睛黑幽幽的,颤著唇又道--

  “你何必花力气去憎恨他们?若恨得彻底也算轻松,就怕想恨也恨不了,到头来,辛苦的还不是自己?你瞧岳阳关家不顺眼,那就别去瞧他们啊,一辈子留在九江四海不好吗?这些年来,阿爹、云姨,还有姊妹们,谁待你不好了?还有我......我待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说我偏袒别人、帮别人说话?我又什么时候瞧你不起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说著,她一张心型脸容白惨惨的,眸光闪烁,已流出两行泪来。

  老天--关莫语从没一刻这么想踹自己两脚、甩自己两巴掌。

  “来弟......”

  从未见过姑娘如此伤心气愤,他想去握她的小手,却被她躲开了,顿时,一颗心如同在火板上煎烤,又痛又急。

  “来弟,我是浑蛋。我、我气昏头了,我不该说那些话,你别哭了,来弟......唉,别哭了。”

  窦来弟不听他辩解,反正最糟的模样都教他瞧过了,还矜持些什么?

  她弓起双膝抱住,把脸埋在上头,先是轻轻啜泣,肩膀却抖得越来越厉害,跟著便放声大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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