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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跟着,他老人家拉拉缰绳,胯下的马匹挺合他脾性,格答、格答,慢腾腾地踏上丘坡。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玉铎元深深觉得,适才是被人撂狠话了。

  仰首,极目远望,将沉的天际一抹雪白盘旋,是那头独脚雕。

  淡然收回视线,他内心竟觉好笑,怒气诡异地舒缓了,脸与耳根仍有余热。

  头一甩,不愿多作揣摩,他重重呼出一团白雾,策马追上雪坡。

  枣红大马率先冲上丘顶。

  雪丘的另一头是牧人们临河而建的冬季聚落,傍晚时分,天边起伏的山线在霞红中变得有些朦胧,遍地薄雪仿彿有流金穿过,牧人们成千上百的丰毛羊儿把头埋在那些流金里,寻觅入冬前的最后一点草青。

  “哟呼——”

  枣红马背上的姑娘放声大笑,纵马冲下,加入牧人们赶羊的行列。

  她像是和那几个游牧人相熟似的,有人当空抛过来一根赶牲畜用的细长杆子,她俐落接下,便跟着牧人家的男孩子们边闹边玩、边把羊儿赶入建在聚落外的简陋围栏里,两条体型庞大的牧犬跟在外围奔跃。

  玉铎元策马奔上雪坡后,入眼的便是这等景象。

  她是他遇过最奇怪的姑娘,不懂矜持,性情刁滑,且傲气横生,根本不管旁人眼光。以往尚未识得,若有人对他说,纵横藏、川、滇的“霸寨马帮”大当家,是个会拿长杆和牧童们玩互攻对打、还被牧童们围攻得手忙脚乱、笑声夹着惊叫的人,他定然嗤之以鼻。

  有三只胖团般的丰毛羊闹脾气,分三头撒腿跑掉了,她惊愕喊了声,赶忙追羊去,捞回一只,再捞回第二只,第三只聪明地钻到枣红马的肚腹底下,在四条粗壮马腿间边钻边咩咩叫,她伸手去抓,怎么也抓不到,臀翘得老高,身子滑稽地半挂在马背上。

  “噗——”竟然……喷笑出来?!他真被逗笑了。按住微绷的胸口,他瞳色一转深浓。

  待牧人们的牛羊牲畜全围进栅栏里,天色已由橘红转作灰蓝,圆月悬在似远似近处,清影倒映在霜河上,风凛冽了几分,呼呼啸啸的,扫得羊皮帐篷前的火堆火舌窜伏。

  这背风的聚落大约来了五、六十户的游牧人家,一坨坨的帐子交错分布,乱中有序,现下刚入冬,到隆冬时候,此地避寒的牧户通常要过百。

  受了牧人们热情的款待,喝了点加酥油打出的酒奶,身躯果然温暖不少。玉铎元两手各提木桶,在河边打了水,步履沉稳地走回。

  一回到搭在聚落最外围的羊皮帐前,他脚步略顿,瞥见那姑娘已解下披风和护腕,正挨在火堆边,卖力把烧烫的热水从大铁桶中舀进一旁的盆子里。

  她察觉到男人的注视,侧颜笑睨了他一眼,率先启唇。

  “我听牧民们说了,他们说,江南来的大爷帮大伙儿提水、捡干牛粪,还帮近晚才赶来的一家子搭帐包。玉爷身子骨当真不错啊!连赶几日路程,该得好好休息,竟还有体力做些粗重活儿。”

  玉铎元微怔,跟着才举步走近。

  “你身子骨也当真不错,赶完牛羊,还跟成群的孩子们跑马,仗着你的大马脚程飞快、长劲不歇,把孩子们赢了个遍,还玩得浑身汗,石大当家在孩子堆里原来也能当家。”把两桶水徐徐倒进快要见底的大铁桶中,继续烧着。这时节,得保持时刻有热水使用,对日常生活会方便些。

  这会子,换石云秋怔了怔,被男人平淡却似嘲弄的语气逗得挑眉。

  他这是在跟她斗嘴?说笑?还是单纯嘲讽?

  那张脸啊,即便经历连日来的风霜雨雪,依旧清俊逼人,要是能对着她笑笑,真心诚意的一抹弧度,不知她的心会跳得多快?

  双颊浮暖,她咧嘴笑了。

  “原来玉爷忙着手边事,眼睛仍绕着我兜转吗?好贴心哪!你瞧啊,尽情瞧,我很喜欢被你这么关注。一男一女若能相互关注,这婚才有可能走得长长久久,我们在一块儿,说不准真能走一辈子。”

  她又想将他一军,杀他个回马枪。

  玉铎元像是多少料到她的脾性,面对她大胆言语,已能稳住面部表情,顶多就肤温燥了点,呼息灼烫了些,至于左胸的鼓震则非他能全然掌控。

  居高临下俯视她,好半晌,他酱唇低嗄地问出——

  “为什么是我?”

  她疑惑眨眸,一时间没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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