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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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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的出现已搅乱一室宁详,霍玄女仍沉静地侧过脸蛋,雾般眸光与他相接,亦是抿唇无话。 对峙了片刻,他举步踱近,立在榻边居高临下,有意无意地将她笼在自个儿的阴影底下。 “肚子饿了吧?”他淡问,顿了会儿,见她不答话,迳自又道:“昨夜暴风暴雨的,几条黑鲔和白身鲽让波浪冲上甲板,刚好用来煮汤,等会儿舵子会送过来。” 他上身套着一件样式再简单不过的背心,多少遮掩了裸胸,但依旧能瞧见他精壮且分明的筋理肌块。他面容已洗净,额上尚绑着头巾,肤黝如铜,眉目深邃,在与昨夜的一场狂风疾雨奋战过后,神态仍不显疲惫。 仔细评究他的脸庞,发觉男人的五官其实生得甚为斯文,细长有神的丹凤眼,眉型英挺,宽额方颚,也称得上英俊……霍玄女心一促,连忙收敛神志。 面容幽静,她润了润唇,却问—— “那几个小姑娘呢?你把她们带到哪儿去?” “放心,她们好得很,有食物有清水,比待在倭船的木牢强上百倍。”他四两拨千斤地回道,瞥见她不自觉舔唇的小举动,再次淡问:“渴了?” 霍玄女不语,却见他伸手探向榻边小几上的竹篮,舱房中的所有摆设全都固定住,就连那只竹篮底部亦紧黏在几面上。 他掀开竹盖,从里头取出茶壶,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霍玄女凝注着他,又垂眸瞧了瞧他的手,略略沉吟,这才接过那只杯子。 “谢谢。”冰嗓细柔。 凤善棠冷傲的眉微挑,似乎未料及她会吐出谢语。 他双臂抱胸,静视着她捧杯轻啜的模样,一小口一小口,彷佛那是上天赐予、珍贵无端的甘霖,即便口渴唇干,仍端持着该有的宁详。 她着实不像海上儿女,身子太过纤细,张挂布帆用的捆绳几要比她腰身还粗,他难以想像她立在甲板上的景状,风再强些,随时能将她卷上天云外似的。 她肤白如雪,比雪澄透,全然不受烈阳荼毒一般,然后是她的发,雪丝在淡淡的晨光下折现出银般润泽。 这样的姑娘,竟是称霸南洋海域的连环岛岛主“飞天霸”的心爱义女?! 连环岛在海上扬名已多年,岛主姓霍,据闻,年少时随中国商船航遍五洋四海,后来要说因缘际会也好、误入歧途也行,竟成了海寇,做了海盗头子,在南洋迷雾海域外的岛屿落脚,从此占岛为王。 飞天霸终身未娶,认了一名义女和义子,而今南洋一带的势力正慢慢交由义子霍连环接掌,连环岛由原来的五岛渐增,似欲统整南洋海上其余的力量,颇有青出于蓝的能耐。 至于飞天霸的这个义女,据说虽非飞天霸的亲生骨血,却深得他欢心,疼若掌上明珠,每回出海,必让她随行在侧,只要她绣口一吐,任何金银珠宝、珍珠玛瑙也得抢来给她。 说实话,在凤善棠脑子里,对于传闻中连环岛的大姑娘霍玄女早有了粗略想像———— 那该是一名活泼、精灵好动的女孩儿家,能经得起海上风浪,必定有着麦色肌肤与强健体态,再如何偏差,也不该是榻上那如雪如雾的面容和身形。 他的预想错得离谱,也错得教他血脉沸腾,忽觉在这漫长的、涩然的、偶尔又麻木得近乎无感的追逐中,有了那么点不同的玩意儿。 他相信的,飞天霸定是十分重视她。 这世间,有一种女人长相并非绝世之姿、美若天仙,更不懂爱娇博怜的手段,反倒清冷着脸容,满身缥缈,可就是让人难以自制地对她掏心掏肺,想将一切美好之物堆在她面前,只为博她一笑。 她笑起来不知如何模样? 他沉吟,突然略倾身,撩起一缕她披散而下、差些就要垂至地面的发丝,凑近鼻下轻嗅,状若无意地道—— “你义爹外号‘飞天霸’,这才把你名字取作玄女吗?飞天玄女……”峻唇微勾,“他可真喜爱你。” 海上生活,为方便起见,实在应将长发绞掉,霍玄女也不明白心里在坚持什么,留着一头雪发,却也懒得理会。 此时见他玩弄着她的发尾,轻搓轻嗅着,一股难言的紧绷在她胸臆间鼓动,压下想闪避的念头,有些儿着恼这男人对她的影响。 “你想拿我当筹码,要我义爹付出赎金?”十指紧握住杯身。 他神情高深莫测。“如果拿你去换他的连环岛,不知他肯否?,” 她静瞅着他一会儿,宁静道:“他会把你大卸八块,丢进海里喂鱼。” 他嘴角微扬。“我闻起来肉臭,鱼不吃的。” 霍玄女听不出他背后的真正心绪,只觉他嘲弄中带着古怪的……自厌。 舱房中陷入短暂的沉寂,凤善棠教她那隐有探究的眸光瞅得竟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放开她的发,单掌抹了把脸,忽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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